原本在梁山势力很强的王进一系人马,如今就只有王进一人还在梁山。
偏偏王进是个不喜管事的,每天除了老本行的训练士卒喽啰之外,既不喜交流也不喜饮宴吃酒,也和其他人没有什么沟通,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所以许多想要交好王进的人,都对他没有半点办法。偏偏这老家伙来了之后帮忙王伦扩展势力招揽兵卒,却是在梁山的地位一点也不低。
一个不愿与我合谋的好汉,那岂不是碍眼的拦路虎?吴用如此想着。
宋江死在杨汕手中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梁山,无论晁盖还是吴用都大为悲戚。宋江对这些人是有救命之恩的,如今兄弟早死,如何不让这些好汉们心痛愤慨?哪怕说宋江兄弟之前与王伦头领不合,晁盖也浑不在意。
无视寒冷的天气以及即将到来的严冬,晁盖当时就打算出兵青州为宋江报仇。
只不过他的这个要求,被王伦给拒绝了。
王伦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够呆在梁山这种宝地,打家劫舍吃喝无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他已经很满足了。特别是王进到来之后,补足了梁山几位头领不识军纪,不懂军事的弊端,如今一番训练让梁山士卒有声有色,就更加让王伦满意。他觉得自己的梁山已经稳如泰山,那何必还生事?
总而言之王伦是一个没有什么追求的人,否则堂堂读书人也不会自甘堕落,跑去做贼。
这样性格的王伦,怎么会允许晁盖给自己添麻烦?
之前宋江来梁山之后,一次次试图反客为主,这事情可是被王伦看在眼里的。若不是王进以及他一脉史进,朱武等人始终坚定的站在王伦身后,说不得这寨主的位置就要被宋江携晁盖一伙给夺了去。生性多疑的王伦哪里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找个由头将宋江赶出了梁山。
如今宋江死在外面,王伦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想要辛苦去给他报仇?
这般不够义气的模样,自然是让晁盖等人十分愤怒不满。
可偏偏有王进撑腰,晁盖一行对王伦无可奈何。哪怕他们拉拢了云里金刚宋万,排挤了旱地忽律朱贵,却也无法撼动有摸着天杜迁以及教师王进拥护的王伦。甚至如此一来还让王伦心生警惕,找借口将那刘唐的山寨隘口守备位置给夺了去。如果不是吴用好生安抚,怕是事情会闹的更僵。
这般的结局,自然不能让晁盖满意。他原本还打算拥护王伦得过且过,这会儿却有了新的想法。
而这时候他身后又站出来一人名为吴用,自从宋江死后也算是彻底死心,开始认认真真给晁盖谋划。
这一次梁山史进和独龙冈的纠葛,就是吴用的手段之一。将那王伦手下最厉害的一伙人调派出去,自然就能削弱王伦的权威。而且这次和祝家庄的几番作战,双方打的是越发激烈;史进两次回来梁山搬兵,也将忠于他或者说忠于王伦王进的嫡系兵马,给带出去了一半还多。于是这而后梁山里只剩下一个没甚本事的杜迁,一个区区武夫的王进,哪里还能是他吴用的对手?
别的不说,只说自己这边如今人才济济,就是火拼也是使得晁盖坐上头领之位。
不得不说吴用在智谋或者小聪明上还是有一套的,他的一番谋划便轻而易举将王伦的实力悄然无息降低半数还多。
王伦看在王进的面子上,即使对史进略微不满,却也无法开口。再说如果当真和扈家庄结亲并且打下来祝家庄,对梁山的好处也是多多。往后劫掠的金银有了销路,粮食什么的估计也不用犯愁。
所以总体而言利大于弊,王伦自然不会拒绝。而且想来虽然走了些士卒让人有些不安心,但是有王进保护他也应该无碍。再说这梁山好歹是他王伦的地盘,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马,因此倒也不觉得这样会发生什么危险。顶多史进回来之前不去召集众头目大会,如此轻省几天罢了。
王伦根本就没想到,晁盖已经有了自立的想法。
这天王伦闲暇无事,带着三两喽啰来到山后断金亭,一边赏雪一边独饮。
看着这满地雪景波澜壮阔,王伦搜肠刮肚想要念出两句应景诗,却又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想出一句好的。
毕竟这厮苦学十几年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这肚子里的文墨可想而知。偏偏这厮当山贼却是轻易成功,可见这人呐还是选错了路。如果王伦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贼,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招安当官。
人间之事,就是这般奇妙。就好比王伦一边嫉妒贤能,一边却又求贤若渴一样,当真是个矛盾人物。
王伦没能想出一首好诗,顿时有些闷闷不乐。
刚打算回去屋里暖和,这时候却看见一名眼熟的喽啰领着一个浑身塞的像球一样的矮个渔民从远处走上来。那渔人大概是冷了,浑身衣服里都塞满了茅草。可即使如此,脸色也冻的一片青白。
王伦不以为许,毕竟这会儿山寨虽然有钱,也不可能说给每一个喽啰都置办过冬衣裳。
有功者赏,有过责罚;等到这厮上来了听听是什么情况,如若真的送来什么好消息,送一件棉衣也是应当。到时候这事情传出去,也该是他王伦体恤手下,好歹名声也要往上涨一涨才应当。
等到两人走近,前面的亲兵喽啰对王伦拱手道:“寨主,南面朱贵头领命此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必须亲手交给寨主才行。此外朱贵头领那边好像遭遇了什么人,火拼一场死了七八个兄弟。”
“什么!哪里来的狗贼,居然敢在我梁山地界撒野?”王伦脸色一变,狠狠在一拍手只觉得尊严遭到冒犯。
不过见朱贵还能送信上山,他转念一想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严重。
于是偃旗息鼓从喽啰手中接过信封,王伦打开一看之后,脸色却是起了千般变化。
放下信纸,王伦暗自思量道:“王教头居然在东京城里还有好友?看朱富的形容,莫非还是官军?那岂不是说除了梁山以外,王教头还有其他盼头?如果说只是寻常交情也罢,可若是找王教头回去的,我梁山又该如何是好?这王进一走,岂不是说史进等人也要跟着去?当官,当然比当贼要好。”
王伦眼睛里闪过一丝妒忌神色,脸上却面不改色一点点将信纸重新折叠起来。
抬头看着这亲兵还有渔人暗探,王伦淡淡的道:“这封信除了我,还有谁看到过?此外你们上来的路上,可有遇到其他头领?”
“不曾!这天气寒冷,头领们哪会在外面吹风?”
那亲兵老实的说着,而后见王伦2脸色不愉,瞬间反应过来赶忙道:“也只有寨主日夜辛苦,为了我梁山大计不得休息。此等寒冷天气还不得休息,实在让小的们心疼啊。寨主,这天冷,您多穿点。”
王伦冷淡的脸色终于缓和一些。
略微点头,想一想又对身旁亲兵道:“给这两位兄弟,一人发一件冬衣。天寒气冷的,莫要冻坏了我们这些个辛苦值守的弟兄。此外再派个人去告诉王进头领,就说我王伦请他来断金亭吃酒。”
一名亲兵领着两人离去,取了冬衣的同时又一人给了碗酒,顿时两名喽啰感恩戴德的去了。
而这一边王伦还是有所怀疑,于是又吩咐一名亲兵去唤一队手下过来。
王伦心里告诉自己不是为了担心王进翻脸,只不过……先小人后君子对吧?大丈夫不能以身犯险,这一点可是很重要的。到时候如果王进真要跟外面那些人走,好歹要想方设法挽留他几回不是?
正想着,王进已经被喽啰带过来。
他穿着一件肥大的袄子,整个人显的十分臃肿而不复过去的精干。但是只看那龙行虎步的样子,谁又敢小瞧?
看到王伦,王进很干脆的拱手道:“寨主,唤我来有什么事吗?我那边还很忙,怕是没空跟寨主喝酒了。”
“哎!冬日寒冷,喝些温酒暖和肠胃,也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呐。”王伦笑着说着,又将信封从桌子这头推向王进:“来,看看。你有一位友人,特意来我梁山寻你。怕你不信,还专门还山下打砸一回,给了我梁山一个下马威啊!如果不是朱富兄弟机灵,这会儿我梁山怕是要少一个头领了。”
“友人?”
王进一愣,边走过来边道:“寨主莫不是在说笑?我王进当初身陷囫囵也无人帮忙,哪里还有什么友人!”
说到这里,王进忽然心中一动。
他猛然就想到了一个人,只是却不知道,那人为何会在此地。要知道宋江的死讯传来梁山的时候,包括王伦在内,每一个人都是喊打喊杀要把他杨汕千刀万剐啊!这时候跑来梁山,莫不是活腻了?
王进却是不知道,杨汕已经有些没有耐心了。
随着自身的发展,遇到的人和事物越来越多,但同时遇到的掣肘也是越来越多。大宋就就像一个重疾难返的病人,又好像一辆已经绣死的沉积大车。用普通的办法想要改变它,实在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