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初冬,寒烟凝翠,霜华覆野。山峦叠嶂,苍松挺立,枝头残叶随风轻曳,似诉岁月沧桑。山谷间小径蜿蜒,石阶覆薄霜,步履其上,寒意透骨。远眺山巅,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悠远清寂。
黄河之水越发清澈,水面也趋于平缓,河面寒烟弥漫,水色苍茫,两岸芦花似雪,随风飘摇,与天际云霞相映成趣,一派萧瑟之景。
山与河相映,北邙如屏,黄河如带,天地间一片肃穆。寒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飘向远方,似将这初冬的寒意与古意,一并带入那无尽的岁月长河之中。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陈星宇调动全山谷的人力和资源,不但又赶工出了五艘双桅帆船,还制作了一大批简单的船壳,以及数十个面积巨大的木筏。这就是陈星宇准备撤离的工具。
陈星宇的计划就是利用帆船在前,船后牵引两个简单的船壳,再拖带两个面积巨大的木筏,顺着黄河顺流而下,然后在东莱郡附近登陆。因为简单的船壳和木筏根本进不了海,哪怕是平静的冬季海面也不行。
到了东莱郡附近,陈星宇已经让管亥找得一处相对偏僻安全的区域供人员物资登陆。等人员物资登陆后,陈星宇再率领全部三十五艘帆船满载全速赶往夷洲,卸下人员物资后再往返东莱郡。
登陆点的安全会交由赵云负责,陈星宇第一批前往夷洲的将是女眷和幼童为主。在不考虑舒适性的情况下,一万多人只需三十五艘帆船十多次往返就可以全部运抵夷洲。每次往返预计需要七日左右。
也就是说,不出什么差错的话,在年底前,所有人员都可以抵达夷洲。至于物资,除了金银细软,其他东西陈星宇是不准备装载在帆船上的,而是打造了浮力足够的木箱固定在船壳内,用帆船拖带前往夷洲。
只要不死人,些许物资哪怕沉海了,陈星宇也是可以接受的,唯一担心的就是固定马匹牲畜的大型木筏是否能撑到夷洲了。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撤走,在北邙山这个山谷里,吴刚就会带领一支精干的小队留下来,这里也会成为一个隐蔽的据点。而管亥和其所带领的黄巾军也会留下一部分低调的在山东半岛潜伏下来,秘密发展根据地。
当然,这一切只是陈星宇的计划,具体效果如何还得看实践和运气。而今天,就将开启这次长达万里的超远迁徙了!
好在陈星宇的声望在山谷所有人的心里都还不错,除了极少数不愿意走的,陈星宇遣散了,其他的都依次登上了帆船或者简易船壳,基本上都是属于严重超载的情况。而大型木筏上,则是堆满了一箱箱的物资还有牲畜马匹。箱子很粗糙,但是都很结实。
陈星宇大手一挥,在有些悲凉的号角声中,吴刚解开了系泊的缆绳。随着升起的三角软帆,在冬季北方的吹拂下鼓起,一列列船帮终于开始慢慢加速。
“念中,我从没想到你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迁徙山谷里的人和物资,简直是开天辟地,奇思妙想啊,你看看,何其壮观啊。”
郭嘉也安排完了事务,来到船首看着后面看不到尾的船队。
“这种办法是真的异想天开,既避开了长距离舟车劳顿的折损,又躲开了路程上的危险和山匪路霸。关键还速度快,妙计,妙计啊!”
陈星宇倒没有郭嘉这么兴奋:“奉孝,这是赶鸭子上架,山谷的人数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洛阳的情况变坏的太快,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啊,希望一切顺利吧。”
航程开始,陈星宇就感觉到了寒意,初冬的黄河,北风凛冽,水面上浮着薄薄的冰凌,仿佛一层细碎的银屑。好在不管是帆船还是船壳,都挤满了迁徙的人们,依靠彼此的体温倒也还撑的过去,不算太冷。
绵延几公里长的船队正顺流而下,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冬季平静的水面上航行倒也不慢。虽然比单艘帆船航行肯定是慢多了,至少比徒步或者划桨还是快多了。
就连到了晚上,天公作美,夜晚的皎月照在平静的水面泛起银光,视线不如白天,倒也勉强能继续航行,反正速度不快。
在陈星宇有点担忧中,迁徙船队平安的度过了第一天。
接下来两天,虽然各种状况不断,比如上厕所的问题,比如有几人落水的问题,又比如有人生病的问题。好在都能克服,也能处理,整个迁徙船队整体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也不得不说华夏的百姓忍耐性是真的很好。
才过几天,气温就越发低了,尤其是在湿度较高的河面,加上北方一吹,那真是透心凉,鸡儿缩。看着船队已经快到了安平郡,离目的东莱也就最多三天航程,陈星宇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
“校尉!前方岸上有人,好像是一支兵马!”缩在桅杆上的了望手忽然间大声喊道。
这声大喊不但让陈星宇警觉起来,也惊动了在船舱内安排事务的郭嘉,手里还拿着打开的笔记本快步来到陈星宇身边一起看向前方的岸边。
“奉孝,你看,那边岸上似乎也有一支兵马。”陈星宇指着另外一边。
郭嘉也连忙跟着看了过去,不过那边的人马离河面距离很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反倒是右岸的人马就站在黄河边,已经看到了船队。
“念中,这应该是曹操的人马,你看,是打的曹字旗,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将军率领的,对我们有无敌意了。”郭嘉略微思索了下:“不过我觉的我们不能大意,该防备还是要防备下。”
陈星宇点了点头,立刻高声下令:“传令各船,收紧队形,靠河面左侧航行,务必保持距离,避免碰撞!”
传令兵迅速吹响号角,有节奏的声音传递着,将命令传达至每一艘帆船。船队缓缓调整阵型,帆船与船壳、木筏之间的绳索被拉紧,发出吱嘎的声响。
船队继续前行,寒风愈发刺骨,河面上的冰凌逐渐增多,撞击在船身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可惜陈星宇无心查看欣赏,看着距离右岸的人马越来越近,陈星宇甚至能看到有一个方阵的弓弩兵已经架起弓弩对准了船队。
这下陈星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估算了下距离,好在此处河面比较宽,离岸边至少有个三百多米,应该问题不大。
岸边曹字旗下的将军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拿出自己的弓箭试射了下,发现根本射不到船队后也就放弃了。不过这份敌意陈星宇是感受到了,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只要黄河还没冰封,岸上的曹兵就拿船队没办法,兴许他们也有少量小船,赵云训练的战兵也不是吃素的。
“命令!升满帆!加速!”
依旧觉的不保险的陈星宇大喝一声,双手紧握船舷,目光死死盯着岸边。
船帆在水手的号子声中被拉满,呼啸的北风吹的船帆如半球,绳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首也在河面犁出了洁白的浪花。
“念中,左前方有暗礁!”郭嘉突然指向一处水面,声音急促。陈星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水面上隐隐露出几块黑色的礁石,正挡在船队的必经之路上。
“全体听令,左转舵,避开暗礁!”陈星宇毫不犹豫地下令。才稍微休息下来的水手立刻又鸡飞狗跳起来。
船队稍显笨拙的调整了航向,礁石发现的太晚,有几艘帆船差点就撞上礁石,船壳与木筏在混乱中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有几个装有物资的木箱掉落黄河,陈星宇也无可奈何。
好在有惊无险,船队也勉强安全避开了暗礁,得以继续前行。岸上的曹军看着迅速走远的船队并没有追击,道理很简单,骑兵在短时间内可以超过帆船的航速,可是步兵肯定是跟不上的。
而且就算是跟上了,船队在黄河中央,岸上的士兵拿船队也没任何办法。所以曹将至少派出了几名传令骑兵回去上报了。
不到一小时,就连在船队末尾的赵云也传讯看不到曹兵了,彻底甩掉了,陈星宇也稍微能缓口气。经过这个小插曲,船队后面倒没遇到什么事故了,算得上顺利。
只是船队自身的问题又出现了,随着北风的增大,寒风刺骨,船上的物资被冻得坚硬,人员也因长时间的寒冷而疲惫不堪。对此,陈星宇除了让所有人靠在一起,以体温相互保温以外,并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
日落时分,忙碌了一整天,疲惫不堪的陈星宇与郭嘉站在船头,望着前方茫茫的河水,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念中,前方不远便是历城附近了,我记得这块有一片浅滩,需小心搁浅。”郭嘉看着前方说道。
陈星宇点了点头,沉声道:“传令各船,降下半帆,减速慢行,注意水深。”
趁着太阳落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船队刚好驶入浅滩区域,河水在此处变得浑浊,水底泥沙被船身搅动,泛起一片浑浊的浪花。几艘帆船的船底不时传来摩擦声,显然已经接近河床。陈星宇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祈祷船队能顺利通过。
好在运气还不错,满载的帆船并没出现搁浅,需要丢弃物资或者转移人员,都顺利通过了。
两日后,船队缓缓驶出了黄河的入海口。眼前豁然开朗,浩瀚的大海在初冬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海风拂面,带来一丝咸腥的气息。陈星宇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郭嘉,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与疲惫。
“终于到了。”陈星宇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郭嘉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淡淡道:“前路漫漫,但至少我们已迈出了第一步。”
如长龙般的船队在海面上缓缓前行,帆影与海浪交织,仿佛一幅壮丽的画卷。初冬的寒意依旧,但船上的每一个人心中,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