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一路上狠狠地踩着脚蹬子,每一下都用尽全身力气,似乎想要将心中所有的难受和痛苦通过这种方式给彻底蹬掉。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但他丝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猛踩。
而坐在后座的季婉,则静静地望着越来越远的村庄。那熟悉的房屋、炊烟还有婆婆和安安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眷恋,最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奋力骑行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大路旁。顾平不经意间抬头望去,远远地便瞧见岔路口处竟然站着两个人影。
他心头一紧,定睛仔细一看,顿时喊了起来:“婉婉,前面好像是爹和娘!”
话音未落,季婉急忙抱紧了顾平的腰,身体前倾,努力朝着前方张望。
果然,只见季保山和赵菊花正站在岔路口,一脸焦急地朝着他们这边张望着。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季婉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那些平日里被小心呵护和照顾的场景,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
还没等自行车完全停下,她便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像一只归巢的小鸟般径直朝父母扑了过去。
“娘!”伴随着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喊,季婉飞奔向母亲的怀抱,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哎,婉婉,慢点儿跑,别摔着了。”赵菊花连忙快走了几步,抱住了飞奔而来的闺女。
季保山看着顾平,笑了笑说:“你娘放不下婉婉,想着来这边望望你们,还好赶上了。”
他没说俩人一晚上没睡,天不亮就走到了这边,生怕错过闺女和女婿。
这会儿赵菊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闺女,她拉着季婉的手说:“路上跟紧了平子,到了那边记得给娘来信。有啥事也记得写信跟娘说啊!要是受了委屈,娘让你哥去接你,可别窝囊的不吭气儿。”
季婉点点头,拉着赵菊花的手不肯撒开。
顾平这时也推着自行车过来,恭敬地叫了声:“爹,娘。”
季保山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人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叙话。赵菊花从兜里掏出几个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鸡蛋塞给季婉:“这是家里老母鸡下的蛋,留着路上吃。”
季婉接过鸡蛋,心里暖乎乎的。
季保山看着女儿女婿,语重心长地说:“日子虽苦些,但只要你们俩口子齐心,啥坎儿都能过。到了那边有啥事儿都来信。”
顾平和季婉连连点头。
日头渐渐升高,季保山站起身来说:“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季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拉着爹娘的手不舍得放开。
最后还是赵菊花狠下心挣脱开,和季保山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去。
季婉望着爹娘远去的背影,靠在顾平身上默默流着泪,虽然时间短,但是她真的舍不得俩人。
顾平给季婉抹了抹眼泪,然后带着她往镇上赶去。
到了镇上,俩人先去了钢铁厂。因为之前已经捎话给季卫国,说今天早上要来给他送自行车。
此时季卫国早早的就在厂门口等着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他给妹妹买的一些零食,让她路上吃。
门口的门卫大爷看着季卫国来回走动的样子,好奇的看着他说:“卫国这是有啥事儿啊,门口转悠半天了。”
季卫国挠了挠后脑勺,说:“一会儿我妹子要过来。今天她就要随军去了,我这边等着给她拿点儿吃的。”
门卫大爷一听他妹子是军嫂,顿时肃然起敬。这年头军人地位高啊,说起来就是保家卫国,所以大家对军人以及军属都多一分尊敬。
就在两人聊天中,顾平带着季婉过来了。
季卫国看见季婉来了,赶忙迎上去,把包袱递给季婉:“婉婉,这里面有点零嘴,你路上饿了吃。”
季婉红着眼眶接过:“哥,谢谢你。”
顾平笑着说:“大哥,自行车给你带来了。”
季卫国眼睛一亮,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爱惜地摸着:“真好,这下方便多了。”
门卫大爷在一旁打趣道:“卫国啊,你这妹妹嫁得好,妹夫还是军人呢。”
季卫国咧嘴笑道:“是啊,我这妹夫靠谱。”
随后,季卫国陪着顾平和季婉去车站。
到了车站,人来人往很是嘈杂。季卫国叮嘱顾平:“妹夫,一定要照顾好婉婉啊。”
顾平郑重地点头。
这时候汽车过来了,季婉知道离别的时刻到了。她忍着泪上了车,坐好后从车窗探出头来向哥哥挥手。
“哥,回去吧,回家记得看看你的炕席!我给你留了东西。”季婉一直沉浸在离开的不舍中,都差点儿忘记了给他哥留的钱。
季卫国以为妹妹给他写了信,于是挥着手说:“知道了,你们一路顺风!”
随着汽车尾气的排放,季婉和顾平踏上了去滇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