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沈老夫人和沈凝口中知道,自己不是沈家的血脉,娘亲却是苏沁瑶。
难不成,自己是娘亲和四皇子的女儿。
若是这样算来,那自己就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女。
难怪每次见到太后,都感觉无比的亲近,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
沈菀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谢宴舟。
“如今这样极好,就怕陛下拿沈凝之事问责沈家。”
“不过,父兄那边如今陛下还不知道,只能先瞒着了。”
谢宴舟垂眸看着身旁的沈菀,想到自己梦里的场景,忽而有些欣慰。
那个梦,是真是假,他尚不知道。
可他如今能感觉到,他的菀儿变了。
变得更加理智。
上一世她惨死在京都城楼,看着沈家满门被灭,这一世却拼尽全力护住整个沈家,莫不是……
他微微皱了皱眉,细细打量着她。
莫不是,她也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所以才一步步周全。
他不想问她,只希望此事过后,她能与他一起回离国,那命书上的一切,他当真了。
“菀儿。”谢宴舟声音温柔,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将她揽在怀里。
“这样的你,挺好的。”
沈菀笑道:“所以,九王爷当初在天机阁时,便对我打了主意?”
谢宴舟转头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野心这般大。”
“一来便说自己想当皇后。”
沈菀轻咳了两声,说道:“我……我没有。”
可她难以掩饰的尴尬,被谢宴舟看在眼里。
丑时三刻,凌风带着几个黑衣侍卫,将谢宴舟和沈菀这两日制出来的那些黑疙瘩,以运夜香的形式,运到了城郊。
丑时的城郊密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沈菀带着丫鬟春香和春桃二人,匆匆在密林里和谢宴舟见了面。
夜香桶被人抬走后,地下就是一些黑疙瘩。
沈菀看着那些黑疙瘩,又看向谢宴舟:“殿下可知,孝德帝一年前就服下百毒丹,百毒不侵,而且手中有皇城卫和大内高手,若是我们这火药失败了,该如何?”
谢宴舟道:“我九王府,也养了私兵,虽不及他手中的人多,可终究还是将伤亡降最低再好不过。”
“皇城兵变,最受伤的终究是普通百姓。”
“你放心,只要你的配方没有错,这火药就会有他该有的威力。”
谢宴舟说完,拿过凌风手中的火把,缓缓走到那黑疙瘩面前。
他仔细扫视一眼黑疙瘩后,面无表情将黑疙瘩点燃,而后带着众人退到林子的另一边。
‘轰!’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城郊,连京都的一些百姓也被那奇怪的声音吵醒。
皇宫。
一连几天,孝德皇帝因为宣王去世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正躺在榻上休息时,外头传来太监王德全的声音。
“陛下!”
“陛下,出大事了!”
孝德皇帝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翻身从床榻起来,对着门外的王公公道:“又有什么事,比朕的身体更重要的!”
他面色带冷,也不顾散乱的衣裳,直接将寝殿的门打开,就见王德全满脸着急的看着他。
“到底何事!”
王德全被他一声怒斥,吓得立马跪下。
“陛下,皇城卫那边来了消息。”
“说是京都城郊密林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探查着那声音,和当年苏医女研制的火药,所释放的声音一模一样。”
“如今京都百姓们都炸开了锅,说苏医女还活着,前来找皇室复仇!”
孝德皇帝面色阴沉,扫视一眼地上跪着的王公公道:“火药?朕怎么记得当初那火药配方早就失传了?”
当年,他接近苏沁瑶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苏沁瑶手上的火药配方。
那时候,苏沁瑶一心爱慕着四皇子谢君礼,他才不得不使那下三滥的手段,强行要了苏沁瑶,想要她死心跟着自己。
可惜,他低估了苏沁瑶的决心,苏沁瑶宁愿去沈家,也不愿意嫁给他。
至于四皇子谢君礼,受不了心爱之人被人玷污,又因为中毒,一夜之间白了头,便消失不在了。
如今,这火药居然在城郊出现?
孝德皇帝面色凝重,原本的困意如今全无。
难不成,是苏沁瑶和谢君礼回来了,回来找他报仇?
还是说,这试验火药的另有其人?
他道:“赶紧让皇城卫给朕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这苏医女已经消失那么多年,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定是有人趁朕如今膝下无子,便想逼朕!”
“休想!”
王德全点头:“是,陛下。”
沈菀和谢宴舟回到城北宅子时,天已经微微亮,不过他们一行人都是乔装打扮,并未引起守城的守卫察觉。
回来时,一行人还和皇城卫的擦肩而过。
回到城北宅子后,沈菀就问谢宴舟。
“殿下,我们为何要留一个黑疙瘩在密林里?这不是让我们暴露了?”
谢宴舟道:“就一个,那狗皇帝拿去也没用,将此留在密林,自然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
“你可以知,这皇帝为何一年前要吃下百毒丹?”
沈菀摇头:“我不知。”
谢宴舟道:“因为当年之事,让他忌惮苏医女,苏医女会医术,也会易容,所以他怕有朝一日她回来报复他,所以服下百毒丹。”
“他年轻时,虽是太子,才华和朝中威望,都不如四皇子,他被封为太子,是因为人人都认为,他是太后嫡长子。”
“可惜了,他就是个冒牌货,他自然也忌惮四皇子谢君礼。”
沈菀若有所思,四皇子她前世就没有见过,只是听过他的威名。
原来是因为这样。
谢宴舟伸手抓住她手腕,往厢房里走:“菀儿,放心吧,有我在他查不到我们头上的。”
沈菀点头:“我自然信得过九爷。”
翌日,阳光将金銮殿照得金灿灿的一片。
孝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依旧跪着的几个朝中大臣。
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为了大燕皇嗣着想。
孝德皇帝如今虽才四十岁左右,正值壮年,可身体也日益渐退。
因为一年前服用百毒丹的原因,身体也大不如前,朝中官员自然不希望大燕皇室血脉就断在孝德皇帝这里。
孝德皇帝的三个儿子,辰王、楚王、还有宣王都已经死了,死前也没有留下一个子嗣,这无疑成了一个难题。
京都的那些百姓们,开始唱衰大燕,官员们自然希望孝德帝想办法。
孝德帝坐在椅子上,阴冷的目光在几个跪着的官员身上一扫而过。
“怎么,你们这是要逼朕?还是说盼着朕早些死?”
几个朝中官员连忙摇头:“陛下,如今后宫子嗣已然成了大问题,还请陛下想出解决方法。”
孝德皇帝面色一沉,将手拍在旁边的椅子上,说道:“那好,李丞相,即日起就将你的小女送进朕的寝宫,若是敢反抗,朕饶不了你。”
李丞相一听,即刻急了:“陛下,臣的小女如今不过七岁,陛下三思啊。”
孝德皇帝冷笑一声:“七岁就七岁,朕等得,退下去。”
“这……陛下!”李丞相面色十分难堪,却还是无奈的退了下去。
孝德皇帝目光幽寒,看向地下众人。
“昨日京都城郊密林,发生的那声巨响,众爱卿就没有想说的?”
“这……”众官员面面相觑,都知道孝德帝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苏医女了。
孝德帝见众人不说,又将目光落在坐在轮椅上的谢宴舟身上。
“凌王呢?”
谢宴舟勾唇笑道:“回陛下,臣弟听说,当年这火药配方苏医女十分珍视未曾给过他人,如今想来这苏医女也许真和传言那般,并没有死,而是一直在大燕。”
孝德皇帝的手紧紧握住龙椅,他其实不怕苏医女,怕的是她和四皇子联合,怕她手中的火药配方。
思及此,孝德皇帝冷冷道:“是真是假,若是谁敢装神弄鬼,朕定然砍了他的头。”
他扫视下方文武百官一眼,说道:“至于这大燕皇嗣之事,就不劳烦众爱卿操心,朕还没有死!”
“李丞相,记得将你那小女送入朕宫中。”
“陛下!”李丞相噗通一声跪下,“小女如今才几岁,如何能!”
孝德皇帝甩了甩衣袖,冷笑道:“朕不如你愿了,朕说了让你送就送!”
那冰冷的声音落下,孝德皇帝拂袖就离开朝堂。
朝中官员看向张丞相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同情。
“这陛下如今是被逼疯了!”
“如今太后娘娘深居简出,恐怕这件事我是无人能管了。”
“说来也是奇怪,江南柳家这两年在那一带买官加爵,曾有人上奏,陛下可都没有管。”
“这柳家,不就是柳太妃的娘家嘛。”
几个官员窃窃私语,一边走一边往殿外走。
此刻,后宫。
太后给当初接生的嬷嬷易了容后,便让人看紧。
这几日都在等着常嬷嬷那边打探来的消息。
寝宫内,燃起袅袅熏香,叶太后坐在贵妃榻上,刚阖着双眼睡觉,外头就传来了常嬷嬷的声音。
“太后娘娘。”
叶太后缓缓睁开眼睛,说道:“进来吧。”
“是,太后娘娘。”
常嬷嬷进去后,便将寝殿的门反手关上,看向叶太后。
“如何了?”叶太后问。
常嬷嬷点头:“回娘娘,老奴这些日子派人去天机阁特地查了,这柳太妃当年的姘头如今还活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先帝的贴身侍卫,流霖。”
常嬷嬷话音刚落,叶太后顿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说,那人是当初陛下的身边的侍卫流霖?”
常嬷嬷点头:“是,太后娘娘。”
叶太后一颗心揪得死死的,似乎又想起当初先帝临死的场景。
当年先帝的死,与柳慧妃和流霖脱不了干系。
她紧紧握住身侧的扶椅,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是个阴谋,彻彻底底的阴谋。
她被骗了,先帝被骗了,整个大燕都被骗了。
想到这,叶太后道:“传信去九王府,传信给宴舟。”
常嬷嬷点头:“是,太后娘娘。”
一封信写好后,常嬷嬷便出了宫。
九王府,谢宴舟打开从宫里送来的一封信时,眉目微微一沉,似乎察觉不太对劲。
“九爷怎么了?”御霄问。
谢宴舟道:“母后有危险了。”
他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御霄,说道:“你瞧瞧,这似乎不是母后的信,更像是被人仿造的,难不成母后知道了那个秘密,所以……”
“九爷,那我们如今该如何?”
谢宴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明日朝堂,我便亲自问清楚。”
“你即刻出京都,传信给四哥还有苏医女,明日皇城有变。”
御霄点头:“是,九爷。”
皇宫,太后寝宫。
原本不太平静的寝宫里,孝德皇帝漫不经心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看着那边有气无力的叶太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扫视一眼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太后,轻嗤一声:“终究这个秘密,还是被你察觉了。”
“母后呀母后,若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儿臣定尊你,敬你,可你为什么好奇心这般强?这大燕的皇帝谁坐不都一样,为何你们如此介意?”
叶太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孝德皇帝,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你原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一直给哀家演什么母子情深,你既真心想做哀家的孩儿,又为何对柳太妃的娘家人如此上心?”
“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是柳太妃和先帝贴身侍卫流霖的阴谋!你们合谋害死了先帝!”
孝德帝根本不把太后说的话放在心上,只冷淡的扫视太后一眼,说道:“所以呢?所以母后如今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拆穿儿臣的身份?”
“还是说,母后如今还在期待我的好皇兄谢君礼回来,将这江山易了主?”
“当年,朕为何要给他下毒,母后难道不知?”
“父皇临死前,偷偷给苏沁瑶什么,母后比儿臣更清楚,不是吗?那个男人早就怀疑我的身份,所以临终前才偷偷写了圣旨给了苏沁瑶,儿臣和我的生母不得不这样做。”
“苏沁瑶消失不在了,先帝也死了,而我当时是大燕太子,理应继承皇位!”
“可是儿臣没有想到,母后如今居然开始怀疑了,可惜迟了。”
孝德皇帝说完,冷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冷笑道:“母后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以后就在这寝殿中好好养身体吧,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这寝殿一步。”
孝德皇帝说完,拂袖往殿外走,刚走出寝殿,两个嬷嬷端着汤药从殿外进来,直接给叶太后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