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笑话她,笑话她对姜家人的执着。
称呼她的“小师妹”、“小师叔”也带着些调侃的意思。
她当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话她,所以只能更努力地修行,更迅速地长大。
可长大的她,依旧不得其解。
直至遇上顾谨言。
只有顾谨言会教她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偏执。
“我能感受到顾谨言传达出的爱,所以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回馈的也是爱。”姜沉鱼认真地对阮清说道。
阮清沉默,他从来没想过最大大咧咧的姜沉鱼的心思会这么细腻。
他的小徒弟还是长大成人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顾谨言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是一个很不可多得的奇才,有着运气,智慧,还有一颗很好的责任心。
最关键的是,他和姜沉鱼有着很特殊的旧缘。
阮一就算是快马加鞭地去追逐,怕也追不上顾谨言这个人。
“那你爱这个小子的时候开心吗?”阮清歪着脑袋,又问了一句。
眼神往床上瞟了一眼,眼睛里故作八卦。
中间又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
姜沉鱼点点头,这个问题顾谨言本人问过她,李翠花也问过她。
所以她很熟悉,点头的决心也一次比一次笃定。
顾谨言问的时候,她感觉他们在一起很快乐。
李翠花问的时候,她感觉他们就算不在一起,她也会很快乐。
可到了现在,阮清问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光是想一想顾谨言,就会很快乐。
其实不用她回答,她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出卖了她。
阮清现在听到回答,也只是再一次确认了一遍自己想要的答案罢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妥协似的,开口:“他福大命大,确实死不了。”
“但是受的伤很严重,现在也醒不了,想让他醒过来只有一个办法。”阮清对姜沉鱼伸出一根手指。
姜沉鱼无语,一副“你看我是傻子嘛”的模样,道:“师父,你又想要把他的记忆去掉,把我困在山上?”
“我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吗?你这样想我可太伤为师的心了。”阮清气急,为自己的人品问题简直是操碎了心。
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早上对姜沉鱼说得话了。
如果白博在这里的话,看见阮清这幅样子,肯定会说上一句阮清和姜沉鱼的表演是一脉相承的浮夸。
不过,姜沉鱼早就习惯了他的跳脱。
只沉默一瞬,询问:“那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他现在是重明鸟的火气入体,想要克制火气,只能用水来制衡。”阮清和姜沉鱼一样,在正经事上,都是用十分严肃的态度来严谨对待的。
“而能克制重明鸟的火的水,只有那棵歪脖子树上产生的朝露,你只要能收起满一瓶朝露,让他饮下,那他就能醒了。”
阮清说着方法,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千毫升的白色富光水杯。
姜沉鱼看着,愣了,“需要这么多?”
“不用,只需要一滴朝露就可以。”阮清摆摆手,“但是,我告诉了你方法,你总得给我一点儿报酬吧,你现在也没钱给我,不如给我一杯朝露。”
又恢复成了那副无赖的幼稚样子。
需要一滴朝露,然后让她找一千毫升?
姜沉鱼被这话给气笑了,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阮清学的这些态度究竟是有多气人。
虽然生气,但她也知道阮清的实力。
只能相信,并且坚持去做。
第二天早上,姜沉鱼和阮清说了一声,让阮清早上过来看着人,自己则去找朝露。
其实阮清说了“不会让人来伤害顾谨言”这句话之后,她就不用再担心有人来伤害顾谨言了。
但是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赌,所以还是叫来了阮清。
阮清还在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就被自己那个败家小徒弟给扯了出来,让他守着顾谨言,给顾谨言站岗。
如果就这些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姜沉鱼用了他,又不相信他,临走之前还警告了一句,“师父,顾谨言要真在你手上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师徒情也就到此结束吧。”
阮清:“……”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以后一定要立上一条“不许谈恋爱”的规矩。
可是不给他吐槽的机会,姜沉鱼就抱着水杯跑了出去。
阮清看了一眼,心说还真是个傻子,竟然真的抱着那个大水杯出去了,不是说了只要一滴就可以了吗?
姜沉鱼当然没打算把这一千毫升都装满,毕竟每天的朝露就那么点儿。
如果山里天气异常,她也很可能连一滴都找不到。
能找多少找多少吧。
抱着这样的决心,她重新踏入了后山。
好在山里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天气晴朗,云淡风轻。
这会儿太阳还没出来,清风刮过,带着丝丝凉意。
她走到里面,先是看见了阮三,阮三盘腿坐在地上,听见动静,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看见是姜沉鱼之后,又重新闭上。
阮三是一个很狠的人,也是一个很傲的人,她现在被阮清罚关禁闭七十年,她愿赌服输。
也不逃避,不挑刺。
只是这会儿看见姜沉鱼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姜沉鱼当然知道她和阮一被罚关禁闭的事情,一个是七十年,一个是无限期。
就像是阮清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对顾谨言下手一样,她现在看在阮清的面子上也不好对这两个人下手。
至少现在还不行。
所以她也懒得搭理他们,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径直就走到了最里面,找到了歪脖子树。
今天这里没有任何的斑鸠,只有一地的尸体。
唯独歪脖子树下比较干净,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姜沉鱼不愿意再看正在盘腿打坐的阮一,只自顾自地爬上树,开始从树叶上找露水。
这一棵树很干,完全没有任何的水分,似乎像是能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了。
姜沉鱼爬遍整棵树,最后也只在最顶端新出的嫩芽上找到了一滴水。
小心翼翼放进瓶子里,攀附在杯壁上,完全没有任何的显露。
既然阮一说一滴就够,那应该就是让她从一开始找这一滴。
这会儿也不纠结,拿到朝露就准备离开。
树下一只盘腿打坐的人看着即将离去的背影,且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恋,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主动叫了一声,“沉鱼,就准备这样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