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槿沉默了许久,最后问道:“所以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是想让我查出什么吗?”
“我不知道会查出什么,我甚至不知该怎么办,”路天茈抓住苏暮槿的双肩,目光中充满诚恳,“如果不是你来了茶庄,我——帮帮我。”
最好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陈源昨天才说过这句话,苏暮槿已是牢记在心中,再加上路天茈对她行踪的近乎了如指掌,让她不得不对茶庄,尤其是对路家的人抱有警惕之心。
我和她是初次相见,她凭什么这般信任我?就因为我是神子?她会不会另有目的,更夸张地想,她说不定就是依皇的手下!
先看看她还愿意告诉我多少有关茶庄的事情。
“我可以帮你,”苏暮槿说道,“但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几乎没和茶庄接触,我首先需要你的帮助。”
路天茈两眼放光:“需要我做什么,力所能及之内,绝不推辞。”
“昨天你们四人见面,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
阔别十年的朋友见面,能说些什么?儿时的记忆已然淡忘,昨日他们触景生情,才勉强说了些玩笑话。
“最开始我们到了一个池塘边,”路天茈娓娓道来,“那应该是所有人印象最深的地方。应该是路渝穹四岁的时候,他和紫鸢在河边追蝴蝶,紫鸢不慎踩滑,险些坠入池塘,路渝穹正好站在她身边,她一把抓住了路渝穹的衣袖,结果自己没落水,却把那孩子给拖到水里去了。”
“这是四岁的事?”
“嗯,”路天茈知道苏暮槿想问什么,“跟他们闹矛盾没关系。路渝穹比紫鸢小几个月,我们常常开玩笑说他要保护紫鸢,所以他也算做到了‘保护’之事,而且……他是被捡来的,懂事早,自小有些自卑,不会因这种事而。落水后,他大概有一个星期因发烧躺在床上,都是紫鸢在照顾他,两人不可能因为那件事而吵架。
“而且,昨天聊到那件事的时候,他们俩都挺开心,还说了一件我们那时不知道的事情。紫鸢给路渝穹喂粥的时候,又一次还把粥打翻在了路渝穹身上。”
苏暮槿笑道:“看不出来,那位文质彬彬的小姐在小时候那么冒失。”
“可不是吗。”
路天茈靠在青苍的榕树上,孩童时代的点点滴滴如同从远方洒下的斑驳阳光,在脑海中不断涌现。
这让她想起有一次比赛爬树的事。
“我从小是几人中练武最认真刻苦的人,”路天茈脸上荡漾着无暇的笑容,“其实也不是认真,那时我对武功最感兴趣——现在也是这样。有一天,正好我的内功有所长进,就把他们都拉来比赛爬树。冬天嘛,爬树远不如夏天那么简单,正好适合比赛。”
苏暮槿点头,她很清楚,不过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论树面逛不光滑,她都能轻而易举地爬上去,况且,如果只是为了站到更高,只要用跳的便是了。
“路渝穹和路迪潇总是没日没夜在外头疯玩,很难想象吧,路渝穹那孩子是平常干什么都一声不响,但玩起来却从不含糊,我那时想当然以为我肯定能获胜,但赢的却是很少练功的路渝穹。不得不承认,他比路迪潇要聪明多了。”
“也是四岁的事?”
“那时应该五岁了。”
这样看来,路渝穹同样是五岁便掌握了内功。
“不过,这跟昨天的事什么关系吧……”
“的确,只是正好想到了。”路天茈说道,“主要是让我现在说昨天的事,仔细一想似乎也没发生什么要紧的,都是家常琐事。”
“据我所知,路渝穹是路平捡回来的。”
“嗯,是这么回事。我的许多武功都是小叔教的,就是路平。”
“你知道路赫崇吗?”
昨天在茶庄闲逛了一上午,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从任何人口中听闻过这个名字,读出来的时候甚至有些拗口。可当真读出来时,苏暮槿发现了一个事情——路祯崇、路赫崇,这两人明显就是兄弟。
对啊!他是当年的路二少爷,肯定和路祯崇有亲缘关系。我怎么连这件事都给忘了。
“当然知道,那是我们二叔。他也教过我们很多功法,”路天茈说道,“不过二叔有许多年没有会茶庄了,上次见到他,还是在……路迪潇束发之年。”
“就是三年前。”
“嗯。”
路天茈很惊讶,苏暮槿对他们几人好像也挺了解。
“问二叔做什么?他难道会知道什么事吗?”
“我倒是觉得奇怪,他离开茶庄三年有余,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苏暮槿反问。
“听说二叔一直是这个性子,他喜好游历江湖,不喜欢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特别是茶庄,我听说他十二岁便初次离开茶庄,去外头闯荡了。”
“他的岁数和你父亲应该差不多吧?”
“嗯,家父今年三十有八,他好像比父亲年轻大概三岁。这我记不太清了。”
就算路赫崇今年三十五,那在江淮大牢和我初次见面的时候,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再加上路家人外表比实际要年轻——苏暮槿已将这件事当做铁律——难怪当年见他的时候,感觉那么年轻。
路天茈对苏暮槿毫无保留,苏暮槿也觉得应当“回赠”一些自己所知的事情,这样以来,双方才能建立更加稳固的信任合作关系。“在我小时候,就是还被软禁在大牢之时,你们的二叔路赫崇曾拜访过这里,并且送了一把晕红钢打造的剑。”
“还有这回事?”
“看来你不知道。”
“你小时候,那也是我们小时候啊。怎么可能知道。而且二叔一直行踪不定,谁知他整日在外面做甚。”
苏暮槿说道:“我本来还想来茶庄见他一面,看来是没这个福分了。”
路天茈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不过他居然送了晕红钢的剑给你,不是假货吧?”
“应该不会吧……”
“开玩笑的,二叔可没那么缺德。”路天茈把被压皱的衣服整理好,“就先说到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