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挣扎。”黎忼咬牙切齿的低语传进了苏暮槿的耳中。他控制四周的妖气,向苏暮槿施压过去。
苏暮槿的全身变得沉重,仿佛顶起千斤之物,她颤抖地站稳,用手擦干嘴角和眼眶边的血。妖气正试图将她压垮,不过苏暮槿不会让妖气如愿。
坎兼、龙基诵、黎忼、百苦教的暗杀者……无数张熟悉亦或是陌生的面孔在她的脑海中闪回,还有何俊伊。她冰冷的尸体还躺在雷浆庄的床上,等着苏暮槿回去好好得安葬。她仰起脑袋,看着比她高大许多的黎忼,目光中尽是怜悯。
“你,你,什么意思?!”黎忼被激怒了。苏暮槿……苏暮槿,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她竟然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看着逍遥自在,随心所欲的黎忼?!他再次握紧手中的剑,右手还在颤抖,但此时只剩愤怒。
“来吧。”苏暮槿的嘴角抽搐地翘起,刻意挑衅着黎忼。
苏暮槿不知黎忼作何感想,只见他双脚蹬地,雾气同时涌向苏暮槿,似乎是为了挡住她的视线。等苏暮槿甩开扑面而来的妖气后,黎忼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百米外,黎忼把剑横在身前,广袤天下的雾气正在慢慢收回他的身体。
百苦教教徒和联军战斗的声音渐渐清晰了。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站在鹰雀谷中央的黎忼身上。只见黎忼的身体被白色的妖气飘渺缠绕,那妖气同时附着在手中的长剑上,长剑之前还泛白,如今则完全没了光泽,变得如天上云朵一样软绵。
坎兼没有加入战斗,他躲在山间的竹楼之后,凭栏而望。
“和云诀……”不会有错,少主确实准备使出那招了。他拔腿就跑,慌张之中被竹柱绊了一跤,他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沉重的碰撞声传进谷内,不过没人注意。他用左臂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更远处逃离。
和云诀,少主竟然要使用那个?他想把整个鹰雀谷夷为平地吗?!少主已经疯了,疯了——少主确实疯了。坎兼只是不愿承认,黎忼少主曾今是那么温润儒雅的人,自从和那个叫常巫的女人交心后,他就越发觉得少主的气质不对。
他只是不愿这么想。
少主多么重视他?一次又一次委以重任。让这样的他去怀疑少主是否受到蛊惑,本身就是对少主的侮辱,他坎兼虽然贪生怕死,但也绝不会想这样的事。
可现在的情况却揪出不停逃避的坎兼,逼迫他面对现实。
那个女人……坎兼心情复杂地想着,方才还看到她拿着“正合剑”。那不是龙护法的剑吗?那把“正合剑”可是上上代教主赠予龙护法的,坎兼听过一些传闻,说持有那剑便无人能敌,但龙护法只是笑着说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为什么?为什么常巫拿着那把剑?
坎兼有些慌不择路,但他还是清楚自己该往哪跑。
等到了那再想吧。
没想到刚从那边过来,就又要回到那里——正素碑。几百年间,鹰雀谷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地震,只有这个石碑屹立不倒,眼下也只有躲在这里,才有可能能逃过一劫。
名誉?忠诚?哪有命重要?
那个雨夜,他抛下几个手下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
我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啊……坎兼认命般地跑着,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向正素碑奔去。
他不时转头看着身后。
常年笼罩着鹰雀谷的浓云正在消散,它们通通向黎忼身边汇聚。鹰雀谷变得阳光明媚,苏暮槿这才知道,现在才刚过正午。
“别让他蓄力!”张术向冲向黎忼,但马上被反应过来的教徒挡下。“让开!让开!你们疯了?你们看不出来他准备做什么?!”张术大吼着。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黎忼到底在施展什么功法,可如今空云被易,张术的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让黎忼完成蓄力。
教徒们能拦下张术他们,但却没办法挡住苏暮槿——他们之间还是有些距离。
不消张术警告,苏暮槿也打算立刻把黎忼打断,她感受了下身体,对自己如今的极限有了大概的预估,随后抽起地上的石块,向黎忼冲去。
“休想!”那个一直跟着黎忼的女人忽然从侧边杀出。
苏暮槿全神贯注在黎忼身上,自然没能注意到常巫。常巫离苏暮槿有几米距离,她右手一推,内功如炮弹一般轰向苏暮槿。
常巫在进攻前喊出的“休想”已让苏暮槿有了预警。她能猜到黎忼身边的女人不简单,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能将内功使用到如此娴熟的地步。不过常巫终究不像苏暮槿那样有神性加持,她只是是凡胎肉体,而且修炼的内功重于技巧但疏于力量。
苏暮槿的左手用尽全力一挥,常巫反倒被风压掀飞。
不过她没有受伤。在被苏暮槿击飞之时,她先用内功护住前身,随后又用内气抵住身后,这才安稳地落到地上。
“常巫!”黎忼看到常巫被打飞,惊慌地呼喊女人的名字。
常巫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向黎忼招呼了一下。一年多的心有灵犀让黎忼明白,常姑娘没事,但他还是有些心焦。
天上已然没了云朵,贴近地面的地方,还有许多“整装待发”的雾气等着被黎忼吸收,鹰雀谷又起了稀薄的雾。黎忼全身被雪白的荧光笼罩。
苏暮槿见常巫离自己还有一点距离,也索性先不管她,若是她故技重施,那苏暮槿也给她还以相同的颜色。
不过常巫却不动了。
苏暮槿看到女人站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已经晚了?
晚了!黎忼没动嘴,没出声,但苏暮槿从他自满的笑容便能看出,晚了。
他慢慢地把剑举过头,沉稳地呼吸一回,随后,双手用力,长剑劈出。
万物宁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黎忼身上。
剑锋落地,万千呼啸。大地如同无数扭曲飞爬的蛇,从剑碰地的地方开始裂开,十几条粗壮的裂缝将这片富饶的土地撕裂,雪白的内气也伴随着前进。一股蛮横的冲击波撞上所有人,那些疲惫不堪的人们在触碰到的一瞬就被打飞,身体压得扁平,飙出的血液甚至都被碾成沫点。
哗的一声,白气也随着冲击波的到来而冲入人群。整个鹰雀谷又被白雾侵满,只不过这次,白雾里冒出了许多猩红的斑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