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能好好羞辱蒋婉的事蒋茹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虽然谢窕禁了她足，但她太子妃的身份还是在的。
想到蒋婉与李明瑶两个人，她暗自握紧了手，看着铜镜里自己越发憔悴的面容，蒋茹冷下脸。
蒋婉已经没有威胁，接下来便是李明瑶。
总有一天，笑到最后的还是她蒋茹。
进了煜王府，蒋婉乖乖巧巧的站在台阶上迎客，不知怎的，蒋茹看到她身上的白色是愈发顺眼，她走到她身边，表面上旁人看着是她对她长姐的关心，可实际上她在落井下石。
“这样的滋味好受吗？蒋婉，我早就提醒过你的，你自己不当回事，最后成了这副模样又能怪谁呢？”
蒋茹说完这句话就进了煜王府，没注意到身后蒋婉暗暗握紧了手。
谢韫的葬礼连太后也来了，太后瞧见蒋婉脸上的憔悴，心下不舍：“你别太难过，人各有命，活着的得好好活着。”
蒋婉点头。
但太后知道她并没有听进去。
谢韫死后没多久，明州像是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原本对她心存怜惜，偶尔聚在一起也要同情她几句的妇女们也因为忙碌于家庭渐渐淡忘。
夏天刚过，谢韫这个人已经没有人提起了。
好像除了煜王府的人，没人知道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叫谢韫的人曾经出现过。
天气渐渐转凉，一连下了好几场雨，气候一下子冷了，蒋婉站在长廊里看雨，霜降担心她受凉，寻了披风给她披上，雨声淅沥间她听到蒋婉轻声问她：“快入冬了吧。”
霜降觉得自己幻听了，毕竟从煜王殿下出事都现在，她家夫人没说过一句话，好好的一个人就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
霜降摇头：“还早着呢，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蒋婉却没回答他，只是重复她的话：“哦，还早啊。”
没两天，霜降又听见蒋婉问：“快入冬了吧。”
霜降依旧摇头。
她看着蒋婉的背影出神，这些日子，她家夫人只会说一句话：快入冬了吧。
霜降不知道入冬对她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但她不敢问，生怕触犯她家夫人的心弦，勾起他的伤心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煜王府依旧死气沉沉，整个明州都是一片歌舞欢腾的景象。
齐国同北疆的战事在经过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打赢了，这一次的将领是谢窕，听说他很威风，杀得敌军落荒而逃。
转眼，到了谢韫的祭日，蒋婉从祠堂出来，外面竟然下雪了，她慢慢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冰凉冰凉的，她垂下眼睛：“下雪了啊。”
霜降不疑有他，附和道：“是啊，天气变冷了，都下雪了。”
她收回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院子走去，经过陇院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陇院她很久没住过了。
谢韫尸身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就没进过陇院。
没有旧物，才不会触景伤情。
她盯着陇院的角门出神，发出一声慨叹：“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
霜降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探着脑袋问她：“什么？”
蒋婉收回目光，平静道：“走吧。”
霜降立马跟上她。
走了两步蒋婉又停下，茫然的看着陇院里，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人。
蒋婉难以置信的看着陇院里，男人微微笑着，胡须因为很长时间没刮有些杂乱，但并不影响他的帅气，蒋婉在一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清楚的看到男人朝她张开双臂。
没有半点犹豫，她狂奔过去，衣角在雪地里浸湿，她恍若未觉，身后霜降呼喊的声音她也全然不顾，然而将至男人面前的时候，男人却消失了。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再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像是一直以来的执念被打破，她颓然的跪倒在雪地里，嘶哑出声：“不是说最晚下雪回来吗？下雪了，你人在哪里？”
“骗子！”蒋婉仰着头，雪花纷纷扬扬的压在她脸上，她握紧了手，又低哑的说了声：“骗子！”
霜降早就忍不住，只紧紧抱着她，不敢让自己口中的呜咽泄出一分。
“夫人，夫人……”
霜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叫蒋婉。
“霜降”蒋婉突然叫她：“你知道那种夜深人静，合家欢，只有你一个人徒留人世的感受吗？你知道那种明明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可还是守着一个诺言苦苦等待的感受吗？你知道……”
她声音里带了哭腔：“不，你不知道，上天太残忍了，让我遇见了谢韫，又将他从我身边收了回去。若我没遇到过，若我不曾遇到过。”
“我本也没这么痛苦。”
如果不曾体会到人世的温情，那失去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蒋婉慢慢倒在雪地里，不知怎的，她突然响起第一次见到小沙弥，小沙弥说的那句“若是心诚，佛就会有感应”。
她慢慢闭上眼睛，无比虔诚。
我佛慈悲，若我梦他千百回，能否换他与我再见一面？
－
蒋婉自在雪地里晕倒，一连睡了好几日，霜降和江月急的不行，寻了大夫来问诊才知道蒋婉这些日子一直都睡不好，现如今刚好借这个机会补眠。
霜降守在蒋婉身边，江月和江风在门口守着，江月抱着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垂下眼睛：“我还以为夫人对殿下没那么深的情意呢，毕竟当然入殓，夫人一滴眼泪都没掉，如今看来，她当时得有多难过啊。”
江风没回话，目光落在里间榻上的蒋婉身上，眉宇不自觉的拧了下。
江月没错过他的小动作，唇角的笑突然淡了下来，她冷漠道：“江风，你是我弟弟，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但最好不要是伤害到夫人的，否则，我就是不认你，也要替殿下废了你。”
江风舔了下唇，有些被发现了的尴尬，他吸了下鼻子：“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对不起夫人的？”
“最好是，否则，不止我，霜降她也不会放过你。”
提到霜降，江风神色有一瞬间的松懈，然而很快他又恢复如常。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