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以前被霍占极保护得太好，哪怕在江城那么轰动的枪击案当中，楚暮都没受到过任何媒体骚扰。
回京城之后，更是风平浪静。
现在那把保护伞没了，她随时都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推上风口浪尖。
“不好意思，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来医院看个病而已。”
面对记者的攻势，楚暮表现很是淡然。
比起近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遭遇，眼前这些，压根儿不足以令她在意，“至于我跟霍三少，完全不存在什么恋人一说，所谓的知情人士，与其躲在暗处散播谣言，混淆视听，倒不如大大方方与我当面对质。”
记者自然不会就此罢休，言辞犀利问道：“可据我所知，在您住院期间，霍三少曾不止一次偷偷来探望过您，直到后来发现有记者跟踪，他才打消了进您病房的念头，请问这个要怎么解释？”
“您是假借生病为由，与霍三少暗中私会吗？听说霍家为他安排的未婚妻，是宁氏集团的千金宁夏小姐。”
“既然没有关系，霍三少为什么要为您缴纳医疗费？”
李姐被记者们挡在外面，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眼巴巴干着急。
楚暮头顶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瘦弱的身子骨立在人群中。
意识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容易被刻意歪曲后，她淡淡道：“抱歉，我刚刚出院，身体还有所欠佳，如果你们对我生病期间的个人私事实在感兴趣，不如去问问我的主治医生西嫣教授。”
停了停，楚暮浅笑着继续道：“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们很关心的、霍二先生的真实病情。”
医生办公室里，西嫣坐在电脑前，看着直播镜头下，楚暮那张淡定从容，对答如流的脸。
这同她想象中的语无伦次，甚至惊慌失措有着天壤之别。
叉掉电视界面，西嫣若无其事地继续敲打着自己的一篇学术论文。
不出二十分钟，她手机收到一则短信。
是楚暮发来的。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无聊、下头。
西嫣发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没有再回复。
晚上下班，周继照常等在电梯旁。
男人脱掉白大褂后，一身薄款休闲服很是衬人。
见西嫣从走廊深处一步步过来，周继靠墙的姿势不由站直。
他没有先说话，银框镜片下的眸子隐匿颇深。
西嫣挎着背包的手按了电梯按钮，“霍二先生怎么样了？腿能保住吗？”
周继沉默片刻，才缓缓启唇，“估计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
趁着电梯门打开的间隙，西嫣目露吃惊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往里走。
许是电梯内有监控，两人并没过多交流，直到来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西嫣已经走出电梯老远，才发现周继压根儿没跟上。
她回过头，就见男人双手插兜笔直的立在刚出电梯的地方，目光正充满深晦的盯着她。
西嫣面露不解，“怎么了？”
周继仍是缄默，瞧她一会儿，才道：“白天那些记者，是你找来的？”
西嫣知道瞒不过他，索性大方承认，“是。”
“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西嫣转回身，继续若无其事向前走，“就是突然想那么做。”
“他们已经离婚了，你的嫉妒心，是不是也该到此为止了？”
西嫣闻言，脚步停顿下来，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将女人纤瘦的背影团团包围。
她看着从自己脚边抻长出去的暗影，一直折断在好几辆车上，整个影子都是扭曲变形的，仿佛那就是最真实的她。
西嫣深吸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我什么都尝试过了，也时常劝告自己安守本分，可一遇见楚暮，一想到她一个瞎子居然都能肆无忌惮亲近阿占，就算他们现在离了婚，我还是觉得不够，她跟霍印之间，没那么简单。”
周继苦笑，“然后呢？把楚暮推上舆论的风口，阿占就是你的了？”
被戳到痛处，西嫣眸光暗了暗，“我知道阿占不会喜欢我，但作为霍太太，至少各方面都要非常优秀吧？你觉得楚暮那样的女人，她配得上吗？”
周继听后，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双肩都在微微颤抖。
—
一回到溪园，楚暮便把自己窝进房间。
原本要飞白水市的航班，也早已错过好几天。
她蜷缩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下巴抵膝，颓唐的情绪，让她无心再去计划别的。
就这么蔫了两日，第三天下午，楚暮前脚刚牵着将军从宠物店洗完澡回来，后脚，溪园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少奶奶。”
楚暮双目失明时，但凡听过的声音，从不会忘记。
她脚步停在入户门的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换鞋，回头就见一名上了些年纪的男子，腆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此人与楚暮不算经常见面，但她也分辨得出是谁。
“洪叔。”
男子点了下头，恭敬道：“老夫人有请。”
老宅的管家能出现在这儿，必不会有什么好事，楚暮略略笑道：“霍占极不在。”
“老夫人想见的，是大少奶奶您。”
“我？”
洪叔好意提醒道：“大少奶奶，最近的娱乐媒体似乎对您不太友好，老夫人那边，不怎么高兴。”
楚暮若有所思，“谢谢。”
北苑派的车就停在门口，楚暮松掉将军脖子上的牵引绳，没怎么耽搁便跟着洪叔上了车。
霍家不是什么好地方，楚暮之前就心如明镜。
再加上霍占极父母死亡的纠葛，这层家庭关系越发变得复杂。
但楚暮也明白，既然霍老太能派人来溪园找她，就由不得她拒绝。
霍家的老宅，占地面积广阔，颇有古代贵族官陇门阀的特点，布局设计极为讲究。
雕栏玉砌的建筑，令楚暮过目之后叹为观止。
洪叔将她带进院内，楚暮视线四顾，忽地便听见身后不知谁毕恭毕敬喊了声：“霍爷。”
霎时，楚暮心脏遏制不住紧了下，呼吸一同漏掉节拍。
她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施了定术，连最基本的反应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