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天际,江清浔站在朱莉号的甲板上,身前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青年。
“江,你回不去了的。”
齐齐枪口对准了江清浔。
航行多时,朱莉号已经远离海岸,进入了公海。
周围空无一物,唯独剩下了无尽的幽深海水。
海与天相接,辽阔而空寂。
江清浔面庞冷漠,墨镜之下的桃花眸,不见一丝感情波动,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海中。
“shit!”
外国青年咒骂了一声,冲到栏杆边朝下看,只看到了激起的水花,骤然消失,海面彻底没了动静。
-
沙滩边。
叶寒酥站了不知多久。
夕阳沉没了下去,夜空中繁星稀疏明亮,汽车的远光灯从她身后照射而来,投在海面上,一阵波光粼粼。
“叶大小姐——”
叶寒酥下意识回头。
冯郁下了车,风尘仆仆的身影,发丝因快速奔跑而有些凌乱。
“来不及细说了,我找朋友借了私人游轮,咱们快登船!”他喘着气,对她粗略解释。
叶寒酥跟着他上了车,一路疾驰,沿着海滩,回到了来时的码头。
越过一艘馊靠岸的游轮,他们在某一艘的前面,停下,登了船。
冯郁这才有机会缓慢细说。
“叶大小姐,太子爷他……”
他的语气欲言又止,停顿好半天,也没继续说下去。
直至叶寒酥抬了头看过来,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再次开口。
“太子爷他坠海了,人还没找到。”
“什么……”
叶寒酥的神色一愣,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冯郁连忙扶住她:“刚得到的消息,你先别急,不一定准确!我们还是先赶上朱莉号要紧。
来之前我已经联系过警方,他们在赶来的路上。”
“那还等什么?
冯医生,我求你,让船快点开,越快越好!”
叶寒酥推开了他站定。
双唇轻颤着,整个人无助极了。
她不敢想,不敢往下深想,只是趴在甲板的栏杆边,无声凝视着海面,脑海中一片混沌。
冯郁应了声,转身进了船舱。
游轮奔驰而过,海面被激起了无数的浪花,剧烈翻涌着,一下又一下拍打了过来。
他们很快赶上了朱莉号,换了船。
冯郁带来的人将朱莉号搜了个遍,里外三层,没有任何一处发现江清浔的身影。
眼看月逐渐升至高空,叶寒酥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还活着吗?
这么深的海水,还能活么……
“报告,这边没有发现。”
直到下潜的搜救人员,从水面探出头,向搜救小艇上的队长汇报情况,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
叶寒酥走到人少的角落,咬了咬牙,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朝着尚未被搜救过的方向一跃,如人鱼般入了海。
“叶大小姐——”
冯郁回过神来,大喊出声,然而海面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回应。
完了,完了!
两个人都没了影,这下,他怎么跟江叶两家交代?
冯郁薅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在甲板上来回踱步,急得团团转,可他是个旱鸭子……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水下的世界,意外静谧。
深海之中,光线照不见底,幽暗又危险,叶寒酥犹如灵活的一尾鱼,在海中来去自如。
探照灯的光,自她头顶射向远处,照亮了游去的方向。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游了一段时间,周围逐渐有了礁石和水草,明明前一刻还是深海。
叶寒酥惊诧不已,撩开水草,朝前继续游。
谁知,前方竟然出现了座现代建筑。
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建筑的外观看起来有些破败,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藻类。
数不清的小鱼群穿梭其间,俨然已经自成一体。
叶寒酥游了过去,摸索半天,终于找到门进入。
这……是间实验室。
她绕过了复杂的数据操作台,一步步深入,穿过灯光灰暗的过道,来到了一处小房间,有些熟悉。
这里四周密闭着,充斥着半人高的玻璃容器,里面的液体似乎早已干涸,只余下枯如槁木的残肢。
那肢体似人非人的,叶寒酥难以判断。
她正要转身出去,脑袋传来一阵刺痛,意识恍惚了下,晕倒在原地,身后的一扇隐门徐徐打开。
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身着白大褂,走了出来。
等看清叶寒酥的脸,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没去找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
叶寒酥是被一道白光刺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原来头顶有数盏拳头大的灯正对着她,身下是冰冷的手术床,手脚也被数不清的线和仪器束缚。
她尝试着挣了挣,无法动弹。
“实验体,你醒了?”
隐门自外而内被推开,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用不算流利的中文开口。
叶寒酥望过去,在看到那张脸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尘封的记忆又一遍一遍冲刷着她。
“开始吧。”
“阿年真是给我送了一件上佳的实验品,下次见面,我需要好好地感谢他……”
“艾利博士!成功了……”
艾利……就是这个亚裔老头,用手术刀一寸寸剜开了她的皮肉,进行各种实验。
没有任何麻醉。
甚至,美其名曰,这样便于观察她最真实的反应,可以使实验的数据更为精准。
“是你,艾利……”
叶寒酥颤抖着唇。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逐渐靠近了手术台,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她本能地抗拒这个声音。
终于,艾利在她身前站定:“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看来,催眠对你没什么效果。
不过没关系,试验的最后一项已经完成,你不会有机会再离开这里。”
隐门再一次打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推着放满器具的小推车进来。
泛着寒光的手术刀,缓缓落下来,逼近了她。
叶寒酥咬紧唇瓣,下意识闭上了眼。
她应当,是出不去这实验室了。
可清浔还没找到……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她心底的绝望,像种子开了花,泛滥生长。
又如一个玻璃瓶。
不断被灌入水,即将溢出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