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自己跑出去跟谁喝酒了吧?”
西乾月偏了偏头看向他,眼神中似乎是含了几分深意道:“不如你先说说瞒着我的事?”
苍南一头雾水,这才几个时辰没见,怎的又开始突然审他?
于是苍南仔细回想了一下近期的事,因为怕被西乾清怀疑火烧西山别苑的事情与他有关,他信都没敢写了,旁的哪还有什么能怕被她发现的?这般想着,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坦然地迎上了西乾月的视线道:“天地良心啊月儿,我哪敢有什么事瞒着你?”
西乾月也不和他打些哑谜,直接开口问道:“不如你先和我说说,你与西乾清是怎么认识的?”
这话问的着实有些没头没脑,但却让苍南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苍南谨慎地选了个不太可能被被西乾月挑出错的答案,回她:“秦王与我的封地临近,各种政务上难免会有牵扯。”
“你们最开始认识,只是因为封地临近?”西乾月又重复了一遍,向苍南确认道。
苍南在她的问话下蹙了蹙眉,此刻他再意识不到西乾月已经知道了点什么的话,他就干脆一头撞死好了。
他犹豫着开口试探:“你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西乾月忽然伸手扣住了苍南的手腕,安抚性地摩擦了几下,食指仿佛不经意间搭在了他腕间的脉搏处。接着就听西乾月启唇,轻声问道:“说西乾清对你有救命之恩,是传言吗?”
苍南的眸子不受控地轻颤了一下,却被他极快地掩饰下了,他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救命之恩?月儿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无稽之谈?”
不怪苍南觉得难以置信,如果真的算起来自己与西乾清的初识,那确实得从四年前的中毒开始说起。可那时的他不过是军中一个平平无奇的裨将罢了,有他没他的都不会有多少人发现,怎么会有人关心他的行踪。
西乾月就知道这人谎话连篇惯了,根本别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异常。但就算是他表现地再正常不过,忽然加速跳动的脉搏却做不得假。
西乾月状似无意地将手掌移开了,在得到了这个确定的答案后,她也不继续追问了。比起一直纠缠为难苍南,还不如自己派人出去查个清楚,也省的他绞尽脑汁地扯谎骗她了。
西乾月没有回答他,苍南反而先坐不住了。
他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抓着西乾月刚刚拿开的手追问道:“从哪听来的?你到底跟谁出去喝酒了?月儿,你都已经成婚了,这样不好吧?”
西乾月看了眼被她捏住的手,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起身走到了苍南的身前,侧过身子坐在了苍南的腿上。
西乾月坐下后,甩开了苍南的手,然后将双手贴在了苍南的脸上,扶着他的脸与自己对视。
还不待苍南开口问些什么,西乾月的唇就覆了下来。
炽热的呼吸交缠,苍南还没问出的话也被堵在了温热唇舌之间。
苍南被吻得有些情动,环着西乾月的腰就要继续加深这个吻,却被西乾月偏头躲开了。
“月儿……”苍南抬头喊她,嗓音低哑。
西乾月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力道,低下头,鼻尖与苍南的鼻尖轻轻贴了一贴,她的话带上了些许笑意:“我喝酒了吗岳王?”
苍南被她问得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西乾月吻他的意思。他咂了咂嘴,感受了一下西乾月残留的味道,无语地笑出了声:“好吧,我错了,你没喝。”说完,他伸手压了压西乾月的头,想要继续刚刚没结束的吻。
西乾月却没如他意,她拍开了苍南的头,直接起身走到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笑话,这人天天嘴里没一句实话,脑子里却净想些好事呢。
苍南一个愣神间,怀里就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了,他盯着已经像是无事发生坐在那处理公务的西乾月,咬牙切齿道:“西乾月,你可真是好样的啊。”
西乾月将已经批复完的折子归拢到了一处,抽空看了下眼里冒火的苍南,淡定地挥了挥手,对站在一旁装成木桩子的丘采道:“快给你们驸马爷倒点水降降火,没看人都快烧成干了吗?”
丘采抿了抿唇,赶紧上前为苍南斟茶。
刚一走近,茶壶就被苍南劈手夺过了。苍南直接气笑了,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后,开口道:“公主是真贴心。”
西乾月笑着点了点头,应下了。
苍南冷笑着拿起杯子,两口将水都咽了下去,又气势汹汹地给自己满上了。
西乾月也懒得管他,就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忙活了起来。等到苍南差不多看起来冷静了以后,西乾月才看向他重新开口了:“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找吗?”苍南的火气很大。
西乾月很宽容:“当然可以,您随意。”
苍南冷哼一声,又喝了一杯子水后才语气不善地道:“确实有事,我派人去查了杨秀,顺着她在宫外的生活轨迹查了个遍,倒是查出来了点东西。”说到这,苍南在西乾月明晃晃的期待中停下了话头。
西乾月皱了皱眉,催促道:“继续说啊。”
苍南忽然笑了,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没有说话。
西乾月:“……”好的,她懂了。
西乾月真的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她看了眼角落里的丘采,妥协了:“晚上。”
苍南挑了挑眉,换了个姿势没有看她,状似不在意地拨了下茶壶,却继续问道:“今晚?”
西乾月深吸了口气,勉强笑着回答他:“今晚。”
苍南的唇翘了起来,戳着茶壶再次确认道:“当真?”
西乾月决定了,他再说多问一句,就让他滚出去。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回答了他这临死前的最后一句:“当真。”
苍南当然是贴着西乾月的底线蹦跶,再多一句都不问了,他极为痛快地开始讲起了自己查到的内容:“我找到了杨秀在宫外的住处,又问了周围的邻里街坊。不巧的是,二皇子的事已经过去四年了,杨秀那座房子旁边的邻居们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了。就算还是旧人,也很难再对当年的事情有印象了。”
西乾月皱了皱眉,如果只是这样,那苍南也就没有什么来找她的意义了。
果不其然,就听苍南继续道:“但是,这不就赶巧了,我找到了四年前就住在杨秀隔壁的那户人家,他几年前因欠下赌债卖了那间房子,拖家带口地回了老家卞城。我又派人去了卞城,把那人找了出来。”
西乾月只觉得心脏狂跳:“所以……”
苍南笑了笑,站起身来,冲她伸出了一只手道:“所以,今天人已经到京城了,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见见?”
西乾月立刻抽身而起,绕过书桌走到苍南的前面道:“愣着干什么,带路。”
苍南推着西乾月的肩膀往外走,不急不慢道:“别着急啊,人都在府上了,走着去就行。”
西乾月翻了个白眼,任由他推着自己往外走了。
西乾月在府上的议事厅里见到了苍南说的这个人。
这人一见到西乾月和苍南,就慌不择路地趴跪到了地上,行了个大礼:“小……小人李二狗给两位大人磕头!”
西乾月直接没眼看,撇了一眼苍南后,绕过跪在地上的人去主位处坐下了。
西乾月不让趴在地上的李二狗起身,那这话就只能是苍南干了。他递给了一旁侍卫一个眼神,然后边往上首走边开口道:“这位二……呃二狗,快起来吧。”
西乾月一脸牙酸地看了过去。
苍南回瞪了西乾月一眼,坐在了她的一旁。
就见李二狗双手并用撑着地,借着身旁侍卫的力急忙爬了起来。
苍南看他站定以后,指了指他身后的座位道:“坐吧。”
李二狗举起两只手一起摇着拒绝,洪亮的声音响起:“不用不用不用!俺二狗有的是劲,俺也不累,不用坐。”
西乾月嘴角一抽,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苍南看到了她那边的动作,抬手给西乾月那边倒满了茶,然后才继续转头和李二狗说话:“你在来的路上,应该已经有人和你讲过原因了吧。本王在查一桩四年前的旧案,就在你曾经京城的那间院落的隔壁,你还能记起四年前深秋时候关于隔壁的事情吗?”
“俺知道俺知道,领俺来的统领大人都和俺交代清楚了。”
西乾月端着水杯的手没忍住抖了一抖,滚烫的几滴茶水溅到了她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瞬间就烫起了几点薄红。她咬了咬牙,从唇缝里挤出了两个字:“用,‘我’。”
“啊?这贵人是在跟俺说话吗?”李二狗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问道。
“噗……咳。”苍南没忍住笑,握着拳放在唇边浅浅的咳嗽了一声掩饰。
苍南也算是对西乾月有些了解了,他知道西乾月是忍不了二狗兄话里话外的粗俗,但你让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平民百姓在面对贵人时彬彬有礼恰到好处,也是不可能的啊。
苍南看了一眼李二狗,笑道:“没事,你继续说吧,不是与你说话。”
说完,他就把西乾月手里的茶杯拿了到了自己手里,将自己这边的这杯凉了一会的递了过去。
西乾月面无表情地接过,开始闷头喝水。
“哦哦,侍卫大人给俺描述了一下那个具体的日子,俺这回想了一路,差不多就想起来了。”
苍南含着笑看了一眼西乾月,冲李二狗点了点头道:“好,不着急,你慢慢说。”
李二狗受宠若惊地拍了拍胸脯道:“贵,贵人您真是俺见过的脾气最好的贵人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平近易人,对!真是平近易人啊!”
西乾月的手又没忍住的开始抖了:“……”不堪入目,不忍直视。
苍南脸上的笑就有些僵硬了,但他还是维持住了自己“平近易人”的人设,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正事。
“俺一家子都对隔壁那户印象可深了,俺是靠着俺爹战场上死了以后上面发的饷钱才买得起的房子,隔壁人家那一看就和我们不一样!”
苍南适时接过去话,发出疑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二狗边说边兴奋地开始比划:“有钱哩!有钱!虽然俺从来没见过那个娘子的爷们,但那娘子看起来就和俺们这些庄稼人不一样!那小手嫩的,那小脸白的!”
眼见着西乾月捏着杯子的手上开始泛起了青筋,苍南赶紧轻咳一声打断李二狗:“咳,说正事。”
李二狗点了点头:“哦哦哦,那娘子的房子一直空着,俺也就是偶尔才能见到她。”
如果苍南苍南没有猜错的话,李二狗口中的“娘子”就是杨秀,但……
“一直空着?”这次问话的是西乾月了。虽然她实在是不愿意和这个粗鄙之人搭话,但她要是一直不问,这李二狗说不定还真能一直胡言乱语没个重点。
李二狗见这次跟他搭话的是他一直都没敢正眼看的女贵人,黝黑的脸上不由泛起了红晕,一直染到了他的脖子上:“那个……也不是一直,就有段时间应该是也住进去了人,经常能听到有声音,还有做饭烧火冒的烟什么的……”
苍南等了西乾月几秒,但发现她又闭上嘴不说话了,只能自己再接着问:“住进去的是什么人?”
如果没错的话,李二狗说的这个人就是丘荷和丘采口中提到的,杨秀的侄女杨姜儿。
李二狗挠着头回答道:“俺从来没见过里面的人,但俺猜肯定是个小娘子!”
“这你也能猜?”苍南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住进去那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肯定是个小娘子啊!当时俺太好奇了,还想爬墙看看,让俺家那个臭婆娘一顿好打!”李二狗说到这,有些尴尬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苍南:“……”好吧,反正他们本来也都知道住在里面这人的身份了。
苍南想了想又道:“除了从不出门这一点,还有别的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吗?”
李二狗站在原地思索着,左脚换右脚倒腾了一阵,突然站直了身子,双手击掌大声道:“俺想起来!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