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好几天的文书工作,今日韩执改完最后一本文书,便是听到了申时下值的钟声。
他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已批改好的文书,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舒爽。
韩执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收拾好东西,便朝着大理寺外走去。门口车夫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也直接上马车,道:
“先去买些零嘴,再回去。”
就是因为换了个临时车夫,导致韩执现在每天都要说一遍。
......
苏轸今日也是照例站在门口等候,看到韩执的马车后,闷了一天的心情,自然也是好了起来。
马车缓缓停下,韩执从车上下来,手中还提着刚买的糯米糕。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轸,脸上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八娘,怎么又在门口等我,外面风大,仔细着凉。” 韩执快步走到苏轸身边,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蛋,说道。
苏轸微微红了红脸,嗔怪道:“妾身现在可是时时盼着官人回来,等在门口才能早些见到官人,方可安心。再者说了,妾身哪有那么娇弱,一阵风就着凉了。”
“这哪能和以前比?现在八娘可是有了身子。”
韩执说着,便是往苏轸的嘴边送了块糯米糕。后者随即便顺从地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糯米糕。
韩执看着苏轸吃得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吃吧,这可是上回元宵时,那个大娘的摊子上买的。”
说着,他又拿起一块糯米糕,想要喂给苏轸。她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接过糯米糕,转而凑到了韩执的嘴边,道:“官人也吃点。”
韩执微微颔首,张嘴吃下苏轸递来的糯米糕,含糊不清地说道:“嗯,谢谢八娘。”
小两口甜蜜了一会儿,就走进了府里。兜过回廊,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就看到魏玩和周熙凑在一块儿,似乎是在写词。
韩执和苏轸轻手轻脚地靠近,不想打扰两个孩子的专注。可魏玩本就活泼机灵,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动静,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宝石。
“先生,韩官人!你们回来啦!”
周熙也跟着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向韩执和苏轸行礼,道:“先生,嫂嫂。”
韩执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纸张上,饶有兴致地问道:“在写什么呢?让我瞧瞧可好。”
听到这话,魏玩就是回身,把自己的词纸拿了起来,献宝似的举在二人眼前。小可爱一脸期待地望着二人,小嘴巴微微张开,眼神中满是渴望得到认可的神情。
“鸿门玉斗纷如雪,十万降兵夜流血。咸阳宫殿三月红,霸业已随烟烬灭。
刚强必死仁义王,阴陵失道非天亡。英雄本学万人敌,何用屑屑悲红妆。
三军败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清血化为原上草。
芳心寂寞寄寒枝,旧曲闻来似敛眉。哀怨徘徊愁不语,恰如初听楚歌时。
滔滔逝水流今古,楚汉兴亡两丘土。当年遗事总成空,慷慨尊前为谁舞。”
韩执和苏轸就凑在一块儿,看着词上的内容,韩执一挑眉,道:“着实是不错,没想到玉汝你才未及豆蔻,就能写出这般气势磅礴的词。”
苏轸也轻轻点头,然后问道:“但是为何这句‘何用屑屑悲红妆’里,用的是‘屑屑’而非‘戚戚’?换一换,说不得便能体现那种不必要的悲伤之意呢?”
但是魏玩却是摇摇头,道:“先生,这并不是‘不必要’,而是‘不屑’呀。英雄本应胸怀大志,学那万人敌的本事,而不是为了女子的事情而过分悲伤。”
“咳咳......”
韩执此时就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很显然是对号入座了。苏轸看到后,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转而轻笑了起来。
但是可叹魏玩小小年纪,能写出这般气势磅礴的《虞美人》,就是看不懂这些“哑谜。
见韩执被呛到,又看到苏轸笑了起来,满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歪着头问道:“先生,韩官人,你们这是怎么啦?是玉汝说错话了吗?”
韩执摆了摆手,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尴尬红晕,强装镇定地说道:“咳咳......我没事,魏娘子的词看了,那表弟你的呢?可有什么佳作?”
周熙微微一愣,没想到韩执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他挠了挠头,学着魏玩的样子,把词纸拒了起来,放在了韩执和苏轸的面前,道:
“抱歉先生,我写的不如魏娘子的,恐入不了您和嫂嫂的眼。”
看了魏玩的词,再去看周熙的词,确实是反差有些大——作为小娘子,魏玩却是能写得气势磅礴,豪迈洒脱。但是反观周熙的,确实有些婉约,兴许是受了大众风尚的影响。
苏轸此时也是难得打趣了一句:“这般看来,倒是玉汝更有男儿的豪迈之气,周熙却似那心思细腻的闺中女子了。不过诗词之道,本就不在于风格,你们二人各有千秋,都值得夸赞。”
周熙有些不好意思,而魏玩则是哼着小曲儿收拾自己的书本。也是这个时候,韩执才发现不对劲,问道:“哎不对啊,表弟,你今日怎么来了?”
周熙微微一怔,答道:“先生,就是前些时日,您给我的那个状元答卷抄本。我已经抄录好了,今日来是想还给先生的。”
“但是不曾想,正巧碰到魏娘子正在研词,我一时好奇,就留下来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时笔痒,便是一起赛了一首。”
说完,周熙便是把当时那份抄本,还给了韩执。
“现在抄本还给先生了,我也不多叨扰,先行告辞了。”
韩执点点头,看到收拾好书本的魏玩朝着自己三人微微颔首,告辞离开了。周熙也是连忙行礼,道了一句“告辞”,就跟上了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