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是三品大员，在整个北凉也没有多少，又由于光禄寺职权甚广，掌管祭享、筵宴、宫廷膳羞之事，负责祭拜及一切报捷盟会、重要仪式、接待使臣时有关宴会筵席等事。
再加上王府以及城外驻地的伙食也尤其负责，就是个后勤总厨，不仅油水大，需求量更是惊人。
所以每一任光禄寺卿都在任上捞的盆满钵满。
但离奇的是，每一任光禄寺卿都平安落地，从没有被查过。
原因也很简单，光禄寺与礼部的渊源甚深，甚至可以说几乎是绑在一块的，但又不像太仆寺和兵部那样的隶属关系，光禄寺是完全独立，且直接面向王权负责的机构。
这样两个超级机构，主管长官都是三品大员，互保的情况下谁能撼动他们分毫？
要说其他部门，亦不会来掺合这潭浑水，毕竟光禄寺与礼部利益绑定，可也少不了其他部门的好处，每年光是好处费就得往外送出去不少。
再往直白了说，管钱的户部侍郎是财神爷，那礼部和光禄寺账上的流水也不少，怎么也算是个小财神爷。
但今天，不一样了。
光禄寺卿府。
北凉城府衙的官兵直接亮着兵器闯进去，将前前后后的大门堵的严严实实，府外更是停着两支从城外调来的轻骑兵队伍。
等蒋亮从小妾房间爬出来的时候，全府上下包括他夫人、子女在内，已经尽数被控制。
“你…你们要造反啊！”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我是谁吗？”
蒋亮叫骂着，一般来说各大城府尹都是四品官，但北凉城府尹在王权脚下，特封三品大员，与他是平级。
但饶是如此，一个北凉城府尹也不敢抄他的家，所以他才咋咋呼呼问他们是不是要造反。
“蒋亮，本官也是要造反吗？”
话音刚落，从北凉城府尹身后站出来一人，却是顶着个大肚子留着山羊胡的王博瀚。
“御…御史大人？”
蒋亮刚穿好衣服，正准备发官威，看到王博瀚以后，整个人都傻掉了，连忙跪下。
“御史大人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
跪下之后，蒋亮的内心就开始忐忑起来。
御史带着府衙的官兵，扣押了他府中上下，连后厨养的狗都没有放过，怕不是就冲着他来的。
还没等蒋亮开口，王博瀚就先开口道：
“蒋寺卿，你这府邸修的很漂亮嘛，花了不少银子吧？”
蒋亮一听，查钱来了？
当下心生一计。
“御史大人谬赞，这宅子本就是王爷赏赐的官邸，下官…下官只是稍作修缮罢了，”说着蒋亮慢慢抬起头，看向王博瀚，试探性地问，“不知大人今日驾临有何贵干，这府衙官兵扣了下官的家眷更是离弃，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王博瀚冷笑一声，“呵，蒋寺卿不会是要贿赂本御史吧？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蒋寺卿还想搞什么花招吗？
这话基本上算是明示蒋亮了，他当即吓得磕了几个头。
“御史大人明察，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下官属实不知所犯何事，愿配合……”
话还没说完，王博瀚就丢了几本账目在蒋亮面前。
那些账目分别是从光禄寺里找出来的，以及蒋亮家里搜出来的，两边一对，重合的地方有很多，足以证伪。
而蒋亮看到这些账目时的眼神，也足以说明一切。
王博瀚又从身边的府兵腰间抽出一把刀丢到蒋亮面前。
“你自行了断，给家人留条活路吧。”
这话一出，那些被扣押的家眷以及仆人们纷纷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老爷…老爷不要啊！”
“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老爷！”
“老爷不要！”
尽管如此，蒋亮还是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刀。
他看了看身后的家眷，又看向王博瀚。
“御史大夫真要赶尽杀绝吗？”
王博瀚又是一声冷笑。
“呵，可不是本官要对你赶尽杀绝，你那位年轻的少卿已经死了，蒋寺卿，你的命，可以保住多少人的命？又可以保住多少人的乌纱帽？王爷会宽恕你的。”
最后这话算是彻底让蒋亮心死，王博瀚已经明示他是王爷要他死。
“请，御史大人，”蒋亮没有选择，他站起来，将倒架在了脖子上，“善待下官的家人！”
话音落，锋刃划过脖子，血溅三尺。
寺卿府的家眷和仆人们此时哭天喊地的叫嚷着，仿佛死的不是蒋亮，而是他们一般。
不过他们是该哭，蒋亮死了，他们怎么活？
王博瀚转身，闭上眼。
“不要有活口。”
下一息，押着那些家眷和仆人的官兵和府兵们纷纷拔刀，直接了结了那些人的性命。
转瞬间，光禄寺卿府连一条狗命都不曾剩下。
……
光禄寺外。
赵虎策马奔来，到门口便直接跳下马。
陈乾此时还是躲在屏风后躲懒，赵虎慌不择路地跑到陈乾面前，脸色惊恐。
方才光禄寺卿府上发生的，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即将这一幕转述给了陈乾。
“什么？全死了？”
陈乾一个机灵，直接站了起来。
屏风外的人也看见了陈乾这忙慌的模样，心里也寻思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毕竟陈乾在这，他们的生死就在陈乾手中握着。
“全死了，”赵虎语气肯定，“末将亲眼所见，并且…并且御史大人带着府兵，朝光禄寺方向来了。”
“不好……”
陈乾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直接来到王其泽身边，一把抓过那些记录在册的内容。
要让他们回去吗？
这是陈乾心里想的唯一一个问题。
可他们即使回去了，又能躲到哪里？
正犹豫着，王博瀚已经带着府兵到了。
“下官陈乾，拜见御史大人。”
陈乾对着王博瀚拱手作了一揖，王博瀚饶有兴致地盯着陈乾看了许久，随后来到他面前抓过那些光禄寺小官的自述。
“嗯…做得很好。”
王博瀚笑嘻嘻地看着陈乾，此人面善，倒是让陈乾分不清他是真笑还是假笑。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博瀚的脸色就冷了下去。
“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