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我们赢了,对吗。”
温北君已经无法说话了,他不能再回应眼前的仆从的话语,他的胸口剧烈的疼痛提醒着他,他不再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少年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状态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宗师手段,是世人对于站在武功顶端的夸赞,就算在江湖不那么重要的时代,世人依旧津津乐道的讨论着天下宗师。
温北君从未声张过自己是宗师,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不免传出些名声,在战场上,恶鬼一样的男人,手持陌刀,浑身浴血。
“是啊,赢了。”
温北君不再强撑着,手中的陌刀再也无法让他保持平衡,他就那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侯爷!”
温北君摆了摆手,示意林庸不用过来,“我没事,就是太累了,真是老了啊。”
一旁的林庸还勉强能站得住,只是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遍布着伤痕。
“你就先别管我了,赶紧去营帐,找个郎中瞧瞧,呸,”温北君吐出一口血沫,“该死的公子哥,真拖累人。”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闭上了眼,没有骂的更多。
“不过嘛,元常陈这小子,还挺有骨气的,娶小鸢这一关,我就不阻拦了。”
林庸跟着笑了起来。
元常陈表现的分外英勇,也许是为了向自己未婚妻的叔叔证明自己,也许只是想宣告天下,他是元鸯的儿子,是那位荡亲王,天策将军唯一的儿子,是将门虎子!
温北君躺在地上,感受着微风轻轻拂过脸颊,脑海中浮现出元常陈在战场上的身影。那少年身姿矫健,手中长枪舞动如飞,每一次冲锋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全然没有平日里初见长辈时的羞涩与拘谨。
“林庸,”温北君缓缓开口,声音虽虚弱却透着几分欣慰,“等这场战事彻底了结,你去帮我寻些好料子,我要给小鸢和常陈准备一份像样的贺礼。虽说这门亲事,之前我心里多少有些顾虑,但如今看来,常陈这孩子确实有担当。”
林庸擦了擦嘴角的血,点头应道,“侯爷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等咱回了大梁,我亲自去办,定能寻到最好的。”
“别,你跟着本侯就行,本侯要亲自给他们挑些,要不然我这做叔叔的良心也过不去啊。”温北君呵呵一笑,好像触及了某处伤口,牵动着嘴边的鲜血直流,“毕竟谁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再上战场呢。”
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己方的援军赶到了。朱霖看到温北君和林庸,急忙翻身下马,快步奔来。“大人,您怎么样了?郎中马上就到!”
温北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先别管我,清点一下伤亡人数,安排好将士们的救治和休整。这场胜利来之不易,绝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朱霖领命而去,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后续事宜。温北君被抬上担架,送往营帐。一路上,他望着天空中渐渐西斜的太阳,心中感慨万千。
回到营帐,郎中早已等候多时。一番仔细检查后,郎中眉头紧锁,“侯爷,您这伤势太重,多年征战积累的旧伤也一并发作,需要好生调养。”
温北君苦笑着摇摇头,“我这身子,自己心里有数。能撑到现在,看到这场胜利,已是万幸。”他看向一旁同样在接受治疗的林庸,“你也别硬撑,好好养伤。”
待郎中开了药方,下去煎药后,营帐里安静下来。温北君闭上眼,却难以入眠,战场上的厮杀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大人,是我,朱霖。”
营帐被轻轻掀开一角,不要他说温北君也知道来者是朱霖。
“我这次来是想求您件事,明日对渔阳的最后总攻,您就别亲自上阵了,末将绝不是争功之意啊。”
像是怕温北君误会,高大的汉子使劲的摆了摆手,“燕国依旧是垂死挣扎,打下渔阳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了,末将就办得到了,大人好生养伤,待城门一破,末将亲自带大人去渔阳的燕国王宫,看苍茫北境,今后尽是我燕国之土!”
温北君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朱霖身上,营帐内昏暗的光线让他的眼神显得愈发深邃。他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朱霖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最后一战,我怎能缺席?”温北君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起兵到如今,多少将士追随我冲锋陷阵,我不能在胜利的前夕,躲在营帐里。”他微微坐起身子,牵动了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朱霖见状,急忙上前想要劝阻,却被温北君抬手制止。“你说燕国垂死挣扎,可越是如此,越不可掉以轻心。渔阳乃燕国重镇,城高墙厚,他们必定会负隅顽抗。”温北君目光炯炯,直视着朱霖的眼睛,“你虽勇猛,作战经验也丰富,但这最后一战,关乎全局,我必须亲自压阵,才能稳住军心。”
朱霖单膝跪地,一脸恳切:“大人,将士们都明白您的苦心,也都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可您是全军的主心骨,若您有个闪失,我们如何向大魏的百姓交代?”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担忧与敬重。
温北君长叹一口气,伸手扶起朱霖:“我明白你的担忧,可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这一身的责任。从披上战甲的那一刻起,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望向营帐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战场上的硝烟,“这场战争,我们筹备已久,付出了太多的鲜血和牺牲,绝不能功亏一篑。明日我与你一同上阵,我在后方为你掠阵,若有变故,也好及时应对。”
朱霖还想再劝,却对上温北君不容反驳的目光,只能无奈点头:“末将听令,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拿下渔阳!”
温北君缓缓转开头,灭国,真的会这么轻易吗,戴祎和戴勋,真的就会这么束手就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