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太傅似是一点都不意外苏轻宛来访的目的,吕家因淮南一案没落,京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已经传了一日,必有学子把消息传到吕老耳朵里,就算他再不问世事,只要在京中就躲不开这件事,淮南王小郡主撞鼎而死的消息也早就传得满天飞。
吕老太傅喝着茶,他衣着朴素,书房内烧着炭,那炭火并非苏轻宛平日里用的银炭,品质略差,茶水也是过了季的茶。可书房内处处可见当代大儒的字画,价值连城,小老头也有些雅趣,字画挂了满墙,他自己一副字画拿出去卖也是天价,无论如何日子都不会过得太清贫。
“你父王要你来求的?”
苏轻宛轻轻摇头,“父王被皇上罚跪在雪中,我来时,他还不曾回来,父王定会去劝将士们冷静行事,是晚辈自作主张,来求老先生出面,劝一劝学子们。”
“人心所向,非三言两语能劝,养心殿中发生的事传遍京都,淮南王最后的血脉被杀在宫中,没有人能拦得住学子们为淮南鸣冤的心。想要平反,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了,便不再有了,学子们已拧成一条绳,老夫又怎么劝得动。”
苏轻宛说,“老先生,您听屋外的风雪声,入夜了,天气越来越冷,今晚他们坐在殿外,熬不过寒冬的天气,只会平白添了无辜性命,来年春日,这群学子都要科考,是国之栋梁,您忍心看到他们折戟在这场风雪里吗?我都不忍心,您定然也不忍心,您最疼惜学子们。”
这样的风雪,真的太冷了。
吕太傅一盏茶喝完,始终带着笑,却带着拒绝,“小郡主,老夫年事已高,朝堂的事,管不了咯,管不了咯,人各有命,介入旁人的因,就要承担他的果,这件事老夫十二年前就知道了,你也看开一些,有些事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
“我不相信当年执意为淮南翻案,满腔热血的老夫会眼睁睁看着学子们送命。”苏轻宛心里微沉,其实她并无把握能说服老太傅,只想拼力一试,“您为了翻案,不惜赌上性命,结局虽不如人意,却是许多人心目中的榜样,学堂上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如今就坐在宫门外的风雪中,那些人中,有您的学生,晚辈不相信您会无动于衷。”
“小郡主,你不想给淮南翻案吗?据老夫所知,西南王一直想给淮南翻案,和谈过后,他也该有行动,如今时机正好,莫非你们父女不是一条心?”
“父王是想给淮南翻案,却不想牺牲无辜的性命!”苏轻宛再一次跪地,重重磕头,“晚辈求老先生,救一救这群学子吧!”
老太傅没有去搀扶她,始终冷静,含笑,事不关己,他有些难过地看着苏轻宛,“淮南王小郡主同你一般大吧,东躲西藏活了这么多年,为了翻案去了西林当暗探,九死一生,最后却血溅养心殿。你也是一方诸侯的郡主,看着淮南一族覆灭,心里难受吗?那是前车之鉴啊,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