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年关将近,各宫都忙了起来。
齐姣管着御膳房,过年时要用到的各种菜单,大宴需要的菜肴,都需要她过手敲定。
因为太忙,延禧宫的学堂都停了,有几个人没空过来,就剩一二个,学习的心思也没了,平时都是靠互相监督才学的下去。
看见别人不用来,心里边越想越不得劲。
不过,作为主人翁的恪嫔说的很客气,很给面子。
年底大家都忙,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就先放假,等来年继续努力。
仪贵人欢欢喜喜地拎着书袋回去,过年好啊,看在接近年关的份上,她娘又给她送银子了,又不用继续学习。
本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请安就是等皇后安排一下最近的任务,一般来说,都没她什么事。
仪贵人还在走神之时,就被皇后给叫回来了。
“听教访司说,新出的那几支舞都是你编的?”
直到旁边的王贵人提醒了一下,仪贵人才反应过来,叫的原来是他,心里太高兴,快得意忘形了。
“是的,皇后娘娘。”仪贵人看起来还有点拘谨,她知道皇后娘娘是个好人,但她和娘娘接触的机会不多,还是有点紧张的。
之前和容妃也是好不容易熟悉之后,才放开点。
皇后点了点头,“那就好,到时候年宴时要排的舞就由你来定吧。”
皇后对这些事情放手都是相当的快,只要好好地安排下去,各司其职,其实会比她一个人几手抓来的快。
就算是出了什么岔子,她控制也来得及,总比一个人从头操劳到尾来的好。
皇后:“你也不用太担心,还有女官在,你放开手脚做就行。”
安排什么人,在什么位置,该发挥什么作用,这才是上位者该安排的事。
仪贵人却没经历过这事,在众人的目光中,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其他人都在老老实实听皇后安排,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特殊。
况且,皇后娘娘已经想的很周全了。
心里其实也是愿意做这事的,毕竟舞确确实实是她编的,能上年宴也是好事,说不准就从此成名了呢。
请安结束后,仪贵人是越想越没有底气,这事拿去请教容妃,又太打扰。
容妃每天干自己那点活都嫌多,一干完活就睡,哪有空来安慰她。
只能趁大家都在华阳宫的时候,仪贵人才透露了自己的紧张。
宣妃和齐姣面面相觑,她们不管怎么说,也是管宫权的第二年了,还是有点经验在身上的,而仪贵人是新手上路,位份也不高,负责的事也不小,紧张也是正常的。
“那不如我们去教司坊去瞧瞧?看看仪贵人编的舞如何?”
齐姣这话一出,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宣妃:“我们可以先看看仪妹妹编的舞,既然娘娘说能上,那肯定是不差的。”
“对,熟能生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提前排练排练就好。”
看到众人都这么说,仪贵人的心才放下那么一点点,她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连她娘都不指望她有什么出息。
第一回负责这么重要的事,底气难免有所不足。
到教司坊,仪贵人就利索地去换上了舞衣。
仪贵人应当没少和教司坊配合,双方的默契看起来很足。
说了要跳哪支,教司坊的人就准备起来了。
齐姣等人自然是坐在上方,茶水点心,一样不少,就跟看大戏的一样。
张太后喜欢看戏,但她喜欢一个人看,也不怎么需要人陪,按她的话说就是,戏台上已经够热闹了,台下人多人少都无所谓。
演到了自己喜欢最一部分时,还可以“倒放”,让戏台子上的人重新演。
能陪张太后看戏的机会不多,齐姣倒有幸去看过几次,感觉还不错,等她年纪大,以后也可以安排一下。
但她看的一般是故事,对唱腔和扮相倒不是那么在意,也是这方面的了解不太够。
像张太后,可以说出许多来,齐姣听了只觉得有道理。
还可以自己写一些现代的狗血剧情,看多了才子佳人,看这个还能解解腻。
教司坊的场所够大,陆陆续续就有人搬了鼓上来,中间的大鼓最大,旁边错落有致地放着中鼓小鼓。
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圆,而在边缘处,还有几个鼓手在,整个布景速度也很快。
前奏一起,仪贵人就从天而降,落在了那大鼓上,用了巧劲,那鼓声很响,给人震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个在宴会上挺好的,不会存在困了,看不下去的情况。
随着鼓声加速,仪贵人的速度也在变快,借用鼓的力量再跳起来,腾空到另一个鼓上面,每跳一次,鼓声都和旁边击鼓的人应和起来。
而仪贵人身上舞衣的材质却是偏柔的,动作也相当优美,和落在鼓上的闷响对比很强烈,刚强和柔美相结合。
到后部分鼓声就辙下,换成了悠扬的筝声,仪贵人都动作也慢慢变轻,于鼓上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很低沉的鼓声,缓缓响起。
从开头的激扬澎湃,到后面的筝声,像滔滔不断的江水从高处到低处,慢慢变得柔和。
这是一支非常完善的舞。
舞一停,仪贵人也没回去弄服装,而是第一时间问齐姣等人,感觉如何?
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能就会这样,双眼发光。
即使刚刚跳完,气还没有喘匀。
“这舞极好,又能展示新气象,又不失气势,放在除夕宴最合适不过了。”齐姣赞道,看一支好的舞,确实像是在欣赏艺术。
比起之前大禹着名的羽舞,齐姣觉得也没差什么,说不定,仪贵人的舞真的可以流传下去,像羽舞一样。
宣妃和王贵人更多是从妆容等方面出发,之前仪贵人编舞时,还来问过她们什么妆容和衣裳合适。
这一套也有她们的出谋划策在里面。
舞也要和人结合起来,舞是一场视觉盛宴,跳舞的人在形象的打造上也是重要的。
总之,仪贵人的舞得到了一致好评,只要勤加练习,在年宴那几天不出什么乱子就可以了。
也算是帮仪贵人了了一桩心事,心安了之后,只要再练练就好。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元佑二年了……”
齐姣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就被人接了一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下意识地想回头,却发现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皇宫里面也就只有一个登徒子能做出这事来。
齐姣放松自己,将身体往后靠,缩进男人的怀里,“皇上今天的折子批完了?”
快过年了,各地的折子也是像雪花一样堆在案上又不能堆到明年。
“差不多了,到二十五就要封笔,到时候也能陪陪你。”段惟和说着,还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头顶。
齐姣在华阳宫,不怎么需要出门的时候,头发都只是简单地挽一下,或者编成辫子,比全部堆起来轻松一些。
那些造型是好看,但对头皮的压力也大。
就是因为带的东西不多,段惟和才有机会动手动脚。
这些小动作,段惟和这些年是越来越多。
到后面几天,段惟和甚至把奏折带来华阳宫加班,年底了,就连皇帝都要冲业绩。
折子应该都是分拣过的,段惟和在乾清宫处理都是要紧的事。
而带到华阳宫的就简单些,也算是放松一下脑子。
齐姣在一边磨墨,她也在练字,索性就一起墨。
写的字多了之后,这磨墨也有点趣味,磨着磨着,思绪就清醒了。
“真的是什么折子都往上递。”
段惟和将几个奏折排一起,拿出印章就是盖,上面刻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字,就四个字“共欢同乐”。
因为要过年了,外派在各地的大臣自然要上个祝愿的折子,祝福皇上过年快乐。
就怕忘记皇帝忘了在外奔波的他们,或者再送一些特产,贡品,和皇帝联络联络感情。
段惟同一般就是像现在一样,统一回复,不偏不倚。
根据不同的情况,段惟和用的章也不一样,一些平时的请安折子,就是只是单单一个“阅”字。
段惟和上位之后,已经不让他们上太多这种节日祝福的折子了,作为看的人,其实很费劲,但过年,这个就避免不了。
有些任期长的,可能就盼着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刷刷脸,虽然皇帝一目十行,都不知道看没看。
齐姣是看的津津有味的,文采好的人,连简单的祝词都能说出花来。
而上书房那边,长安长宁也差不多可以休沐过新年。
长安利索地带着几个小包袱就回华阳宫住。
都要过年了,自然是回去和娘和长平长乐过。
因为长安回来,元宵最近都神气了许多,跟在长安的后面,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它平时看起来也挺嚣张的,但这两日就格外过分一点,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
所以,最近长安身后就跟着三个小尾巴,除了元宵,还有长平长乐,两小孩磕磕绊绊地走着。
后面几天,段惟和封笔后,就一直在华阳宫待着,带着长安几个一起贴窗花,龙凤胎爬上了他爹的肩膀,四个孩子,也是都坐过了,华阳宫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到今天就是一起包饺子,这习俗在大禹倒不是特别普遍。
一家人也就只想包包试试。
像贴窗花一样,就是一个家庭集体活动。
有肉馅,也有素馅,肉馅是牛有福调的,虽然还没熟,但齐姣觉得,味道应该不会差,闻起来挺香。
自家人吃,就没那么讲究,包成什么样都行,几个新手就这样包起来了。
龙凤胎也在一边,有面团可以试水,也不指望他俩能包多少,自个霍霍去。
长安学东西挺快的,没几下就能上手,速度快,包的也好。
而长宁可能是有点完美主义,在造型上花的时间更多,看着也像一个个大肚子的金元宝,够喜庆。
段惟和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手法很生疏,毕竟没包过,但后来也慢慢发现,其实一点都不难,包两个就能上手了。
说是边包边玩,到后面包的也不少,看起来数量还是挺可观的,干脆就多包点,都一起下锅。
龙凤胎到后面也玩嗨了,精致的小脸都粘上了不少面粉。
胆子也大的很,直直往长宁身上扑,长宁鼻子和脸上都粘上了面粉,但看着两人笑的停不下来的模样,长宁也不舍得说什么。
只能气了一下,也没放过两人,又糊了更多上去。
长安摇了摇头,弟弟妹妹们还是太幼稚了。
长宁虽然看起来没那么令人亲近,但对龙凤胎也没黑过脸。
那俩孩子估计就是知道,才这么干的,小孩归小,看人可比大人还厉害,谁喜欢他,谁不喜欢,自有判断。
出的第一锅就盛了一碗给慈宁宫送过去。
该怎么说呢,朴素无华的饺子,配上釉里红缠枝牡丹碗,硬是高大上起来,称一句宫廷佳肴也不为过。
但里面心意足,毕竟是皇帝和公主皇子一起包的,味道也不差,牛有福拌的馅。
送到慈宁宫的时候,于嬷嬷一说,张太后就说:“这可是稀奇玩意,皇上居然还有天下厨了。”
这个改变恐怕也是齐姣带给他的吧,之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哪会想到还有天还会下厨包饺子。
比起之前满宫称赞的太子,现在的皇帝更多了些人情味,整个人都平和了不少,就算是在朝政上,也不用有那么多的情绪起伏来影响判断。
知子莫若母,张太后觉得,自己还没到老眼昏花的那一步,能看的出来。
里边的饺子还有长安他们包的,张太后自然给面子。
送饺子的人回来,还带了不少赏赐,顺道送过来的人还是于嬷嬷。
“我去皇祖母那待了这么久,都没给我这么多。”
“那奴婢回去跟太后说说,可不能亏待了我们的公主。”于嬷嬷也顺着长安的话说,一副站在长安这边的模样,里头都是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