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牵马上前,露出了个格外灿烂的笑容来,“谢谢几位姐姐。”
几人顿时笑开,“哎呦!这小郎君的嘴真甜,竟然还叫我们姐姐哩!”
玄风他们不在,褚陵又久居高位,就算再怎么伪装,身上也自带着一股隐隐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所以打探情报这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谢燕身上。
不过短短几句话,便哄得本来言语间还带点警惕打探之意的妇人们放下了戒心,纷纷喜笑颜开了起来。
这才片刻工夫,不仅连村里哪家的媳妇比较贤惠,哪家的汉子比较能干都了解得七七八八,甚至还当场认了几个干娘。
眼见着已经开始问起了谢燕的生辰八字,就要给他介绍姑娘了,褚陵才微微一笑,默默地把手伸到了某个交际花的背后。
温热的手掌从脖颈处一路往下轻抚而去,激得谢燕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即见好就收,连忙拒绝道:“不必劳烦诸位姐姐了,在下家中已有婚配。”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便又来了兴趣,止不住的八卦了起来,“竟不知是怎样的姑娘能如此幸运,寻到一个这么好夫婿。”
“咳,他啊,确实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在妇人们的注视下,谢燕抿了抿唇,露出几分苦恼之色来,“虽然长得貌美,但性情却着实是不大好。”
“既粘人又霸道,喜欢拈酸吃醋不说,嘴里还总是没个正经,常说些胡话,爱动手动脚,实在是难伺候得很。”
听着他的描述,几个妇人的脸色都渐渐变得迟疑了起来。
……这形容的,当真是一位小娘子?
她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刚刚认了谢燕当义子的一位妇人开口附和道,“哎、哎呀,这姑娘可真是、真是与众不同啊……”
她憋了憋,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又说了一句,“但照这么一说,这姑娘听起来既这般刁蛮,你当初又怎么会娶了她呢?”
“唉,没办法。”
谢燕幽幽地叹了口气,像是不经意一般,侧过头去看向了褚陵。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像是给他覆上了一层柔光,令他整个人都显得越发耀眼夺目。
谢燕勾着唇,那一对灿若星辰的眼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直直望进了褚陵的心里。
“谁让我就喜欢这个人呢。”
在这一瞬间,自耳边响起的不是枝叶的摇曳声,也并非妇人们的打趣声,而是一道重过一道的心跳声。
褚陵的面上仍是一片平静,可那眸中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瞬间被点燃一般,炙热无比。
此刻他的眼里就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褚陵难耐地握了握拳,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将谢燕抱个满怀的冲动。
“哎呦,敢情这不是在跟我们抱怨,而是在跟我们炫耀呢!”
不知是谁在一旁打趣了一句,妇人们纷纷笑着附和,现场的气氛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咳。”
在褚陵炙热的目光之下,谢燕不由得轻咳着移开了视线。
刚想在暗中掐褚陵一把,示意他把眼神收敛一下,就见一片还带着火苗的黄纸自空中飞来,晃晃悠悠地飘落到了两人的脚下。
嬉笑声骤停。
两人顺着黄纸飘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不远处的一间土屋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大门。
透过门缝望去,里头正跪坐着个烧纸钱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苍白,身着素衣,整个人不修边幅,瘦削得不成样子。
“真是晦气,都过了多久了,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
有妇人见状,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随后嫌恶地瞪了那烧纸钱的女子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显然对于此情此景,她们已然见怪不怪了。
谢燕的眉头一挑,好奇道:“那女子何故独自烧纸?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本来他也就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成想在场的几位妇人闻言,脸上顿时便纷纷闪过了一丝古怪。
但都很快被她们所遮掩了过去,换成了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摆了摆手,道:“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她家男人命不好,没了。”
谢燕还想再问,但妇人们却无意细说,很快就把话题给转移开来。
两人对视着,再次向那土屋看去,乍然间便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女子从不知何时起,已然停下了烧纸的动作,此刻正死死地看着这里,眼神似怨似怒,那浓厚的阴冷看得人一阵心悸。
此时一阵风突如其来地刮过,吹散其面前的灰烬的同时,也重新将那敞开的门给狠狠地合了上去。
谢燕的眼神微微一愣,很快就面不改色地收了回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加入了妇人们的谈话之中。
直至天色渐晚,两人才在妇人们依依不舍的招呼声中离开。
一路走到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后,谢燕才带着褚陵脚步一转,目标明确地朝着村尾而去。
两人脚步不停,一路穿过村子,很快就到了村尾,在一处篱笆院的外头停了下来。
那处院子不大,所以一眼就能见到在门口旁的躺椅处,正躺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
那老大爷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岁,不仅头发花白,就连浑身上下的皮也已皱巴巴地垂着,看着就让人生怕他下一刻会直接寿终正寝。
但大爷年纪虽大,本事却并不一般。
听说其以前曾是个私塾先生,见多识广不说,附近十里八乡的事他全都知晓,堪称是村里的“百事通”。
两人没有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半晌后——
“什么?你们说煮了什么?”
曾大爷费力地扯着嗓子,对着两人连连摆手,“不吃、我不吃,我刚刚才吃过了早饭。”
谢燕扭头,看了眼远处那十分晃眼的落日,沉默了下来。
……失策了,她们没说曾大爷耳朵不好还老年痴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