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笑而不语。
金生水陪笑,脑子却在疯狂转动。
王宗能够做到刑部尚书这个高位,会做官只是因素之一,关键还是在于他的硬实力。
与锦衣卫一样,尚书省兵部和刑部作为暴力机构,其主官必须具备过硬的超凡能力。丁级异种的实力就是他无可代替的主要优势。
这般人物如果是朋友,那将是莫大的荣幸,如果是敌人,那就是不幸了。而很不幸的是,王宗就是锦衣卫当前的头号敌人。
金生水知晓逮捕一位内阁资政的困难究竟有多大,这需要相国府和尚书台的双重批准。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王宗,他不由地再度骂娘。
陆粱,你他娘的能不能再快一点,老子就要小命不保了!
“今日的夕阳真壮观!”
耳边忽然传来王宗的感叹,金生水顺着王宗被染红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幽蓝渐暗的天幕上,正挂着一轮火红的大日,大日浸染,将厚重的云层烧得橘红。
确实很壮观,但金生水根本无心欣赏。
“要是能一直看下去就完美了!”王宗再度感慨,只是那双被夕阳映红的眸子内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金生水闻言,全身肌肉骤然紧绷起来。按照经验,反派说这种话的时候,一般就是要暴起发难了。
与金生水持相同观点的还有马继文,他将脑袋垂得更低,但右腿肌肉高高鼓起,但凡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即逃跑。
“哼哼!”王宗似乎察觉到了马继文的心思,他收回目光,冷冷看向这个一直与他不对付的“好”下属。
马继文脑袋再度下垂,近乎突破了人体构造极限,呈现出极度扭曲的姿势,身体止不住地微颤着。
“废物!”王宗移开目光,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夕阳之下,却清晰穿进每个人的耳中。
马继文颤抖的身体蓦地一僵,断掉的脊梁肉眼可见地坚挺起来,带动他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
“你……说……什……么?”马继文面容扭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
金生水看得眼皮直跳。大哥,你非要在这时候热血吗?激怒他将你活生生打死?
“我说,你……是……废……物!”王宗丝毫不顾上位者的气度,他表情嚣张,语气恶劣,似乎刻意要激怒马继文。
金生水心头一紧,他眼角的余光里赫然出现一点金属光泽,映照着那漫天的火烧云。
“……”
金生水根本来不及阻止,全身金属化的马继文就异化为一柄巨型重刀,沾染着落日余晖,朝着王宗的脑袋义无反顾地砍了下去。
如同飞蛾扑火。
只是这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王宗嘴角勾起,露出一副鱼儿上钩的得意。
携带着无限余晖的重刀似乎遭遇到了无形的柔性阻隔,速度越来越慢,明明王宗就在那刀锋之下,但咫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这就是丁寅卯级宇宙门的空间之力吗?己申级的马继文居然毫无还手之力!金生水大开眼界。
“雕虫小技!”王宗毫不吝啬自己的讥讽,但他的眼中根本没有马继文,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金生水身上。
他希望金生水动手,他就能以锦衣卫试图袭击内阁资政为借口,给逮捕队扣上谋反罪名,继而顺理成章地杀掉所有人。
金生水知道王宗的意图,王宗也知道金生水知道自己的意图,但他就是要拖锦衣卫下水。
王宗紧盯着金生水,他只是抬手隔空一弹,马继文化身的巨型重刀便开始极限压缩,在一声刺耳的摩擦和火花四溅之后成为了一块废铁坨。他又随手一挥,废铁坨便如同垃圾一般飞了出去,不知落向何处。
无声无息,王宗随手化解了马继文的全力一击。
“马继文意欲谋害上官,形同谋反。金副千户,你锦衣卫也是执法机构,你来说说他该不该死啊?我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违反大明律啊?”
金生水默然,王宗成功了,他借助大明律在众目睽睽之下合理解决了一位刑部侍郎。
王宗依然在试探,他先是被侥幸心理所束缚,现在他利用大明律解决掉了马继文但同时他也被大明律所束缚,他不敢毫无缘由地对金生水下手。
只要突破这道底线,那么无论是否被证实通敌卖国,他的仕途都将终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这与金生水的处境是一样的,如果无视大明律和官场规矩,金生水完全可以凭借指挥使秘书身份调兵遣将,先将王宗给拿了而后再慢慢审问。
但他不能,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是朝野震动。
到了这个层面,就必须要面对对于超凡能力的诸多限制。
金生水在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稍微放松下来,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王尚书说是就是喽!”
极度敷衍的话让王宗一噎,年轻人的年轻气盛呢?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时间飞逝,当天光黯淡,天幕只剩下几缕残云时,王宗终于无法忍耐了,他的侥幸心几乎要消磨殆尽,“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快了,还请王尚书再耐心等待片刻。”到了这一步,金生水反倒平静下来了。
自己在等拘捕令,你王宗是在等死!
正此时,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传来熟悉的人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王资政,别来无恙啊”,话音未落,声源处浮现一道人影,并由虚转实逐渐实化。
金生水彻底放下心来,自家指挥使终于莅临刑部指挥工作了。
王宗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脸色剧变。
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如果锦衣卫只是要拿下一位侍郎,需要锦衣卫指挥使亲临吗?所以还是冲老子来的。
郎昭该死!
这个锦衣卫副千户该死!
近在咫尺,捉住做人质的机会很大,王宗跃跃欲试。但看着悬空而立已然实化的方绩恪,王宗立即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相信自己只要轻举妄动,就会给方绩恪寻到借口,自己立刻就会招致对方的打击。
“多谢方资政挂念,不知方资政来我刑部有何指教啊?”王宗强压情绪,让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没什么指教,这次来刑部自然是为了……抓……你!”方绩恪居高临下,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