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为时已晚,那举着金球的季云已经瞧见了一群白衣中的红色周昭。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了过来,一脸惊喜。
“周昭!你来蹴鞠吗?来我们队吧,我让大家将球都传给你!”
不等周昭开口,李有刀便冷哼出声,“周昭是我们廷尉寺的人,岂会去你那边。别有几个大子儿在兜里叮当响,就找不着北了啊!少年郎当勤勉,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么?”
李有刀说着,狠狠地剜了季云身后的一个糟老头子一眼。
那老头儿胖乎乎的,头像是在油缸里头泡过了一般,根根发丝都贴在头皮上,看上去像是一只油光呈亮的水貂。
他十个手指头上都戴满了扳指,一看就是同季云一样的有钱人。
那胖老头儿一听,顿时不干了,“姓李的,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勤勉这两个字你家族谱中就没有。废话少说,且看我们这一回,不将你踢得抱头鼠窜!”
李有刀啧啧了两声,“哎呀呀,廷尉寺六位廷史,谁看的卷宗多,谁破的案子多啊!你要不从钱眼里爬出来,看看那头魁是哪个?”
“哎呀”,李有刀说着,猛拍了一下大腿,“老夫差点忘记了,就你这一坨,卡进眼眼里了,那拔都拔不出来啊!”
他说着,又十分欠揍的瞥了瞥胖老头的油头,“戴昌盛,不是老夫说你,你就是在头上抹了油,那也还是拔不出来啊!”
廷尉寺众人听着,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周昭的手已经悄悄地摸上了棺材钉。
李有刀的仇人,应该遍布整个长安城吧!
果不其然,那戴昌盛涨红了脸,撸起了袖子跳起了脚,“你也就是嘴巴厉害,今日便让你输第四场。季云过来!叫长安城的人瞧瞧,廷尉寺的人究竟有多弱!”
那戴昌盛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邬青衫身上,他啧啧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也让人看看,邬家的废人,是怎么哭着叫哥哥!”
廷尉寺众人一听,瞬间怒火中烧,周昭在一旁瞧着,蹙了蹙眉头,这看来不像是阵前放狠话,倒像是有私仇。
周昭看了看邬青衫,又看向了少府的众人,那六个踢球之人,除了季云同这个姓戴的老头儿之外,还有不好意思的躲在最后头的韩泽。除此之外的三人,其中一个人看上去同韩泽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兄长韩润。
韩润身边有个同他差不离的清瘦郎君,他生得眉清目秀,同邬青衫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比起邬青衫,他显得要成熟了许多,他看着邬青衫,眼神中带着几分冷意。
剩下一人,生得一身匪气,他咧嘴笑着,见周昭看他,还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昭认得他,是霍太尉的侄子霍梃,之前在章若清的案的时候见过。
他是韩泽的猪朋狗友,从前一起当过章若清的座上宾。
邬青衫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那边的李有刀啐了一口,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包袱,扔给了周昭,“你去换衫,马上开始。”
周昭无语地接过了衣衫,朝着一旁门牌楼子下头的房中走去,三两下将那白衣换上,又将发髻高高的梳起,将那红色的发带绑在了额头上,她抖了抖手脚,朝着场中走去。
这会儿功夫,门牌楼子上还有蹴鞠场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周昭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人群当中的苏长缨,她冲着苏长缨挥了挥手,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场中。
周昭看了看自己的五个队友,李有刀、陈季元、秦朗、邬青衫、景邑。
她想了想,站到了李有刀身侧。
李有刀伸出手来,拍了拍周昭的肩膀,“今日若是赢了,日后每回廷尉寺大会,我都带你去。”
先前还打不起精神来的周昭瞬间眼睛亮了,她整了整发带,“一言为定。”
李有刀鄙视地看了周昭一眼,“这就对了嘛,当牛做马的时候躺着点,休沐日才应该精神抖擞!”
他说着,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去听老王八们念经,真是年少轻狂!
而对手六人,则是戴昌盛、季云、韩泽、霍梃,以及韩泽同邬青衫的兄长们。
大启朝踢球,共有两位裁判。
周昭看了一眼,这二人都是熟面孔,一个人叫做孔左,一个人叫做孔右。
这两个老头儿就住在附近,平日里一直在这个球场做裁判,不是什么官员也非大家出身,新朝换了旧朝,这兄弟二人还是大家信服的公正裁判。
正在这时候,鼓声响起。
一颗小金球朝着空中飞去,邬青衫兄弟二人同时跃起,朝着那球踢去。
邬青衫一个倒钩凌空,脚尖儿在触碰到球的一瞬间,一只腿横扫了过来,邬青衫的脚迟疑了片刻,那球瞬间被对面之人勾了过去,鼓点声越发激烈,蹴鞠比赛开始了。
周昭瞧着,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卖花阿婆的话,邬青衫踢球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明显他同他兄长之间有事。
她想着,收敛了心神,眼神盯上了那枚金球。
廷尉寺可以输,但她周昭就没有输这个字!
她想着,突然脚步一动,像是一阵风一般,直接朝着那邬青衫的冷面兄长而去。
离她最近的李有刀,只觉得一阵疾风吹过,让他鼻头有些发痒,他朝后看去,却是发现在后头摸鱼的周昭早就已经失去了踪影,他赶忙扭头一看,只见一道白影已经到了那邬青衫兄长身前。
好快的速度!
惊讶的不仅是李有刀,更有在争球的邬青衫兄弟二人。
三只脚同时朝着那球猛踢了过去,邬青衫迟疑了片刻,担心会铲到周昭,往回收了收,“周昭小心!他的腿……”
邬青衫的提醒还没有说完,就瞧见周昭已经一往无前的朝着球铲了过去,根本就不知道退缩为何物。几乎是眨眼之间,那金色的小球已经到了周昭脚下,她像是一阵风一般越过了邬青衫的哥哥,径直地朝着球门飞去。
戴昌盛回过神来,大喊道,“拦住她!输给一个女流之辈,你们丢人不丢人!”
周昭闻言,嗤笑出声,“戴前辈您既然已经做好了丢人的准备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这些人当真是不知道,为何每次蹴鞠之后,她都被周不害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