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雪莲隧洞奠基仪式,要安放一个“宝匣”,王玉霞痴迷的如宗教般虔诚。
天为大,地为小,世界万物要么在地上勃勃生长,要么就埋藏在地下。
所以王玉霞能找到替代物而欢喜,但是还有一样东西,让她忧心忡忡。
地孕育万物,万物拯救人类,万物就是色彩,大自然赋予地球生命。
万物最基本的就是色彩,宝匣配以五色,她找到了。
黄色配油菜花,白色配胡麻花、蓝色配马莲花,红色配玫瑰花。
可黑色在哪里找?
王玉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但又不能给别人说。
王玉霞六神无主,眼睛失神的望着苍茫的冷龙岭雪山发呆。
恰好引水隧洞工程处长李黎平指挥施工队,从军马场那条砂石路回来,看到王玉霞愁眉苦脸。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玉霞,你的宝匣准备的怎么样了?”
“去去,你没见我烦着呢?”
“黎平你见过黑色的花朵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漫漫苍天,她找不到一个知音而烦恼。
李黎平嘿嘿一笑,感到王玉霞好傻,他又说:“大自然很少有黑色的花朵,全世界也不过寥寥,听说河南洛阳培育出黑牡丹,现在已是八月,明年五月去一趟洛阳就可以得到了。”
“黎平你说的不是废话吗?庄子借粮,只要一升粮食,就可以解决家里揭不开锅的问题。”
“监河侯却说收完租后借给三百两黄金,我是躺在河沟里的一条小鱼,只需要你一碗水,就可以救活我,等你把水木雪莲隧洞凿通了,我早就渴死了。”
“滚一边去。”王玉霞下了逐客令。
组织部长的孩子,有多少男孩暗送秋波。
纵然李黎平是地质专家心高气傲,高原女孩也稀少。
物稀以为贵,高原上存在微妙的男女之情。
微妙的让你迷恋,微妙的让你迷恋,微妙的让你担心,微妙的让你受伤。
纵然你不食人间烟火,可是情如潺潺流水,滋润大地万物。
他惊讶,这女孩不一般,博学多识。
李黎平吃了闭门羹,突然秒思奇想,“松果不是黑色的吗?千年松万年柏,松果代替黑色不是很好的吗?”
对啊,崆峒访道至湘湖,万卷诗书看转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用千年的松果代替不是很好吗?松果成熟后内有松子,体如鱼鳞,颜色有白有黑。
“明天是星期天,陪我采集松子,到河口管护站,刘世雨战友陈富海处····”
浪漫文艺女青年王玉霞就是这么一个人,初心不改。
时间决定她会在生命中遇见谁,她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而她的行为决定最后谁能留下,王玉霞虔诚的心,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总有人帮忙,她又缠上了引水隧洞工程处长李黎平,她嘴甜:“李哥明天我们到河口林业站,去找刘世雨战友陈富海,采集松塔子”。
施工方施工队,工程师王总带领技术团队已先期到了高原,负责水木雪莲隧洞前期辅助勘探。
水木雪莲隧洞要用掘进机,一个整体掘进机几千吨,拆解掘进机掘头也得一百多吨。
草原上的路无法承受,王总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把几百吨重隧洞掘进机,从简易公路运过来。
从军马场到水木雪莲隧洞那段路,大型车辆过不来,得简易加固。
“我和王总还得查勘公路。”
李黎平找了一个简单的理由推辞了。
王玉霞嘿嘿冷笑两声,说:“黎平你以为你干的正经事情,别人做的事情都是多余的。”
“在社会发展历史上,仪式是不可缺少的,是无序的心理暗示。”
“古代君主做重大决定时,把龟片皲裂的一面作为吉祥的象征,总希望投向裂痕的一面。”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河西是民族融合之地,延续千年的习俗留了下来,成为河西人情感与认同的一根红线。”
“这种仪式感有时用事物代替,你和施工公司王总聊聊,他们掘进隧洞,不磕头跪拜天地,没有重大仪式能开工吗?”
“问问你老同学潘佳玉,在地下500米掘进矿石,是不是也有忌讳,这是情感与认同的一根红线。”
“只有这种仪式,我们工作中才存在一种敬畏。”
“敬畏天、敬畏地,把日常繁杂平庸的工作化为神圣,让人们知道,这样做才有意义,无形的仪式中,提高工作效率。”
李黎平大惊,曾经他并没有在生产一线真正工作过,只是研究工作。
没想到基层工作繁杂,工作繁琐,有时并不是能用技术就能解决。
李黎平拗不过王玉霞的死缠烂磨,和王玉霞走到河口森林保护站。
李黎平也学会了开车,草原上是不需要行驶证的,不过他的驾驶技术有点生疏,迤逦向河口森林保护站进发。
河口森林保护站虽然不属于西河县,隶属于高原州管辖,也是祁连山不可分割的一个组成部分。
高大挺拔的天然森林和郁郁葱葱的茂密植被,组成了天然绿色屏障。
森林、草甸、苔藓层,河口站森林腐质层是接纳祁连山雨水的蓄水库。
涵养吐放着几十条大小沟溪,几万个泉眼,无数沼泽和河滩溪流,形成了一个绿色屏障。
西小河水库一部分水就来自这里,河口森林保护站也是西河县不可分割的的一部分,滋养二十万市民。
李黎平驾驶一辆黑色的皮卡车,到了河口森林保护站。
迎接他们的是两条,黑的发亮的大黑狗。两条狗扑上去,就要撕咬他们,吓得王玉霞蜷缩在车里,下意识把车门拉紧。
大黑狗是通灵性的,王玉霞李黎平在河口站勘探水木雪莲水洞,也住过两个月。
大黑狗嗅到气味,温顺的像小猫,摇起了尾巴。
可两个人就是不敢下车,慢悠悠车往前看,然后停下车打起了喇叭。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才慢悠悠出门,王玉霞拉开车窗一边招手,一边狂喊:“韭花,韭花”。
大山里难得见人,韭花这才看清楚车里坐的王玉霞。
“城里人就是娇气,见到两条大黑狗就不敢下车,黑狗摇尾巴,不咬人。”
王玉霞下了车,两条黑狗看见熟人,围上去撒娇,吓得王玉霞跑到了韭花的前面,李黎平提着一个包两人进了屋。
“陈哥呢?”
“巡山去了。”
王玉霞轻轻的“哎”了一声,她有点失落。
“我抱抱孩子”,女孩爱孩子是天性,王玉霞接过韭花怀里的孩子,刚接过孩子一泡尿浇在王玉霞身上。
“养孩子这么麻烦。”
王玉霞只得把孩子递给李黎平,韭花拿来毛巾擦拭衣服,韭花歉意的一笑说:“不让你抱····”
王玉霞直入主题,“韭花松树上有松塔子吗?”
韭花疑惑的望着王玉霞,松树上没有松塔子,还有那个树有松塔子?
王玉霞咯咯直笑,我是说松塔子是黑的,还是白的。
韭花也笑了,“城里人就是会找乐,松塔子黑的还是白的,有什么关系吗?”
“我要纯黑的松塔子。”
韭花摇摇头说:“还没有听说过有纯黑的松塔子。”
“那是变异品种,偶尔也有,你见过吗?”
李黎平是地质大学的,偶尔也听闻过,黑色的松果极其罕见。
“好像见过黑色的松果。”
韭花常年在深山里,对美感触动不大,所以不太留心。
这时陈富海巡山回来,看见一辆黑色的皮卡车,他一个人在大山寂寞,还以为战友刘世雨看望他,猛地推门进来喊着“刘世雨”。
可是屋内是李黎平和王玉霞,陈富海有点失落,腼腆的像个孩子,嘴里喃喃的说:“你们怎么来了?”
“刘世雨当官了,早把你忘了,那匹挣死的马,引水隧洞工程处多补偿3000元,”
“被他借给了人,乱做人情,不敢回来见你,他现在还在大坝村吃肉,喝酒呢,那有闲时间看你”。
王玉霞滔滔不绝,和陈富海开着玩笑。
“刘世雨也在吃村民的羯羊,喝村民的酒,看我怎么收拾他?”陈富海突然暴怒。
李黎平扯过了王玉霞,悄悄在耳边说:“陈富海受过刺激”。
王玉霞这次意识到玩笑开大了,忽而转了话题,“刘哥吃肉,喝酒是陪着上面的人吃肉,喝酒,他现在是大坝村水管站长,二道梁有一段渠,冲毁了,在修渠呢。”
陈富海这才转怒为喜,“现在这世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村民办事,吃一点肉,喝点酒也不碍事”,此时的陈富海也通情达理。
王玉霞拉开皮包,从包里取出两罐奶粉,急中生智说:“刘世雨修渠,买了两罐奶粉,托我送到这儿来,看看孩子。”
陈富海转怒为喜,“到人家那里吃肉喝酒,我这里也可以吃肉喝酒,说好给孩子起个名字,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影。”
孩子还没有名字呢,我们大山里野花多得是,有金露梅、绣线菊、金银花、杜鹃、粉团···
随便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可他不行,非要给孩子叫一个名,大山、松树、高大、岩石,这样的名字才行。
王玉霞咯咯笑个不停,“你以为刘世雨一手通天,他也和你一样,五音不全。”
这也太难为陈富海,一个大老粗不识字,给孩子取名,王玉霞略一沉吟,随口摘来:“万顷河口山连山,松树云杉锁烟霞,河口为问树多少?每棵松树云霄天。”
孩子小名就叫翠翠吧,天地万物,装扮大自然的色彩就是绿色,所以孩子叫翠翠。
王玉霞俨然就是一个测字先生,陈富海愕然,王玉霞说的也在理,可是他在情感上存在一种抗拒。
天下之大,他就认一个人,战友刘世雨。
王玉霞是刘世雨什么人,什么也不是。
“这名字不中听,不叫翠翠,还是叫我战友刘世雨起名字。”
王玉霞暗自窃笑:“刘世雨修桥、铺路,搭帐篷绰绰有余,桥墩能过几辆车,不如李黎平,至于诗词歌赋,不如我王玉霞。”
“人有所长,术有专攻,怎么老陈你是一根筋?”
对王玉霞来说,陈富海的孩子,名字叫松树、大山、野花····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采集到松果,七七渡劫,八八得道,九九归一,要采集九十九颗松果,才是王玉霞心有所归。
王玉霞看小说入了迷,九九归一,九九八十一难,才修成正果,唐僧才取得真经。
在高山雪域开凿水木雪莲隧洞,必将不是一帆风顺,也有劫难,所以她找到有序的心理暗示,才是王玉霞最想做的。
王玉霞等的不耐烦了,就采集松果这么一点小事,给陈富海说说,通融一下,也就是水到渠成的的事情。
“陈哥,你帮我采集松果,不多,松果九九八十一枚就可以”。
那知陈富海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他斩钉截铁拒绝了,拒绝的理由相当充分。
“你要八十一枚松果,落在山涧石峰里,又能长出八十一颗松树,你这是拔我的松树,要我的命。”
王玉霞笑笑,松果落在山涧石峰里,长成松树也是三十年以后的事情,河口松树也不是一枚松果就是一棵松树,是千万颗松果落在山涧石峰里,才有一颗松树。
王玉霞想自圆其说,没想到说反了,“千万颗松果落在山涧石峰里,才有一颗松树,你把松果拿走了,就没有松树了。”
陈富海脑子一根筋,他不同意,王玉霞也别无他法,她又上不了松树,两只大黑狗虎视眈眈,就卧在门边。
陈富海要是一吆喝,把李黎平王玉霞撕成碎片。
韭花看到这些情景,悄悄在王玉霞耳边说:“刘世雨和他是生死战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王玉霞急中生智“陈哥,我只不过是个跑腿的,我过来捎个话,你战友刘世雨现在在大坝水管站,也是一个小领导了,要把浩门河的水,通过水木雪莲隧洞引到大坝水管站,他问你要八十一颗松果,图个吉利。”
“孩子名字翠翠,也是刘世雨起的,顺便捎带九九八十一枚松果,给不给与我没有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