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前殿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许大人邀约的十几个家族追查了几年前的陈年往事,招来了不少罪证和证人。
顺着蛛丝马迹,一切苗头都找到了晏家。
只是还未有证据证明和晏皇后有关,只扯上了晏夫人。
晏丞相看着铁证如山,死死咬着牙替晏皇后辩解:“娘娘娇养深闺,从未安排过此事,定是……定是贱内一时糊涂,会错了意。”
“晏丞相,晏夫人无人授意,为何要这么做?”许大人追问。
晏丞相闭了闭眼,自知今日晏夫人是保不住了,于是解释:“可能是不希望其他姑娘的风头盖过了娘娘,妇人之仁,犯了错。”
许大人冷冷一哼:“晏夫人可当真是歹毒啊,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害了十六个姑娘的后半辈子,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做诰命夫人?”
“殿下,即便娘娘和呈现都不知情,丞相也不该继续监国摄政,更不配做百官之首。”
“殿下,张大人所言极是。”
“丞相和夫人夫妻多年,绝不会一点不知情,却处处包庇袒护,确实不该稳坐高位。”
七皇子的视线落在了晏丞相身上。
晏丞相嘴皮子颤了颤,抬眸对视,久久不语,心里却将许大人恨个半死。
……
凤仪宫
晏夫人被供出来的消息传到了晏皇后耳朵里。
啪嗒!
茶盏顺着晏皇后的手直掉落在地,摔了粉碎。
“娘娘小心!”宫女上前搀扶,赶紧将碎渣清除干净。
晏皇后一双手紧紧扶着椅子,指尖攥得发白:“可打听清楚了,当真是母亲?”
“娘娘,奴婢不敢说胡话,的确查到了夫人头上,现在不少官员都劝殿下罢免了丞相之职。”
晏皇后脸色阴沉:“许姑娘呢,怎么没去殿上?”
“娘娘,许姑娘从七皇子妃那离开之后就出宫了。”
“什么?”晏皇后气得拔高了声音,心口起伏,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优雅:“这贱人竟敢出尔反尔,一定是赵嘉华从中作梗。”
众人见晏皇后动了怒,纷纷跪下,嘴里喊着求娘娘息怒。
其中就包括三皇子妃。
晏皇后视线一挪,瞥向了她:“你带着抄好的经书去探望赵嘉华,你劝劝她,让她想法子劝劝老七,不要继续追查此事,本宫可以保证,日后不会为难她。”
“娘娘?”三皇子妃愕然。
晏皇后眸光中闪烁一抹狠厉,看得三皇子妃心底发麻:“你办成此事,本宫便不要小世子了,如何?”
三皇子妃脸色微变,顿时心中又气又恨,卑鄙无耻竟然拿孩子作为要挟。
见她迟迟不说话,晏皇后又说:“老三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三个孩子是嫡是庶,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三皇子妃两只手死死掐着掌心,才保持理智,不情不愿的点头,任由宫女搀扶起来,带着经书往外走。
“青雉,你陪着三皇子妃走一趟。”
青雉点头。
三皇子妃脚步一滞后继续往前。
外头已经是逐渐天黑,三皇子妃步伐匆匆,感受着冷风吹在脸颊上,浑身凉飕飕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侍卫将人拦下,青雉报上了家门:“三皇子妃来给七皇子妃送佛经了,劳烦通传一声。”
里面的小太监听闻后飞快进去汇报。
片刻后绣书走了出来。
看见绣书,青雉赶紧扶着三皇子妃的胳膊往里带,却被绣书拦住了:“三皇子妃将经书交给奴婢就行了,我家皇子妃已经歇了,不见任何人。”
此话一出,三皇子妃反而松了口气。
“绣书姑娘,还请行个方便,三皇子妃自觉对七皇子妃有愧,想要当面赔礼道歉,如若不然,三皇子妃于心不安。”
绣书拧眉:“七皇子妃身子弱,病着呢,好不容易歇了,你们非要见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姑娘……”
“滚出去!”绣书扯着嗓子没好气对着青雉怒吼,还不忘对着侍卫吩咐:“殿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了皇子妃休养,不许放任何人进门。”
侍卫点头。
青雉见状还不肯死心:“绣书姑娘,我家主子可以等,等七皇子妃醒来后,再通传也不迟。”
绣书撇撇嘴:“你愿意等就等吧。”
说完扭头就走。
青雉没好气的瞪了眼绣书的背影,在皇宫的奴仆中,还没人对自己这个态度的。
岂有此理!
她抱怨地看着三皇子妃:“倘若三皇子妃刚才说几句话,说不定这会儿就进去了。”
三皇子妃脸皮一紧,深吸口气道:“人睡着,我有什么法子,你若非要我进去不可,我硬闯就是了。”
硬闯的后果肯定是要连累青雉,青雉慌了,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没理会青雉。
两人就站在门口等着。
主殿的灯已被熄灭,绣书隔着窗外能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疑惑不解:“奴婢看三皇子妃是来赔罪的,主子为何不见?”
嘉华郡主慵懒地转了个身,喃喃道:“要赔罪日后有的是机会,大可不必非要今日。”
“主子的意思是三皇子妃还别有所求?”
“许大人手握那么多证据,晏夫人在劫难逃,皇后娘娘这是急了,所以让三皇子妃来求情。”
“三皇子妃为何非要听皇后娘娘的?”
嘉华郡主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多事由不得她自个儿。”
危急关头,丈夫舍弃了她出去顶罪,连性命都不要了,晏皇后更不会将三皇子妃当回事了。
“原来如此。”绣书恍惚。
忽听门口传来大声呼唤:“三皇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嘉华郡主拧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快来人哪,三皇子妃晕了过去。”青雉大喊。
嘉华郡主长叹口气,吩咐绣书去请太医,今日一波接一波,注定是不会太平了。
殿内的烛火再次燃起。
明亮通透。
终究青雉还是将三皇子妃给搀扶进来了,青雉跪在地上:“七皇子妃,三皇子妃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些日子三皇子妃为了赎罪,经常不眠不休地抄写经书,只为了早些弥补过错。”
嘉华郡主眼皮一挑看向青雉:“你是哪里的宫女,倒是伶俐。”
青雉一愣,硬着头皮说:“自然,自然是跟着三皇子妃伺候的。”
可嘉华郡主却一眼就认出了青雉,曾出现在晏皇后身边,而且三皇子妃身边的宫女里也没有青雉。
她未曾戳破。
青雉轻轻推了推三皇子妃,示意她快些开口说话。
三皇子妃呼吸一紧:“老七……”
“绣书,这姑娘身上是什么味道,熏得我头疼。”嘉华郡主掩鼻,不悦地皱眉。
绣书赶紧道:“是檀香,这位姑娘你快出去候着,我家主子闻不得檀香味。”
青雉一愣。
拗不过绣书的拖拽,只能硬生生被带走了。
嘉华郡主撑着身子看向了三皇子妃:“三嫂是来赔罪,还是来求情的?”
一眼就被看穿了心思,三皇子妃对嘉华郡主钦佩不已,她直言:“求情的。”
“晏家父女几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晏夫人身上背负好些花样少女的命,这样的人,还值得求情?”
三皇子妃干脆摊牌:“皇后以三个孩子要挟,我不得不如此,若我劝说不了你,小世子就会被抱在皇后膝下,我这条性命是生是死倒是无所谓,只是三个孩子年幼,无人照拂,将来三皇子另娶,他们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钉。”
嘉华郡主原本的怒火顷刻间消失不见了,她看向三皇子妃时,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帮你求情也不是不可,我有个条件。”
三皇子妃急急地问:“什么条件?”
“厢珠死了,我要抚育她的孩子。”
三皇子妃只是犹豫一瞬便答应了:“这事儿不难,我定会促成。”
“你先起来吧。”嘉华郡主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我无意与你们争夺,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奈何有人看不惯。”
对方脸上浮现羞愧,的确如此,嘉华郡主一直处于被动,没有害过任何人。
“你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
两人沉默。
嘉华郡主转过头看向了窗外一轮残月,“今日我帮三嫂不为其他,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可三嫂也该好好想想,躲得了今日还有明日,娘娘性子偏执,不会轻易罢休的。”
三皇子妃抿了抿唇,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再说。”
嘉华郡主点头:“你回去吧。”
临走前三皇子妃道了句谢,忽然道:“娘娘之所以恨你,是因为老七在战场上每个月都给你写信,这些信,都被娘娘截获,还有你写给老七的书信,也全都在娘娘手中。”
说完三皇子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嘉华郡主脸色紧绷,绣书进门,嘉华郡主对着绣书叮嘱几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