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后,司马遹开始清点麾下损失情况,三个军共计阵亡了五千人,比前一天的斩获还要多,也是司马遹起兵以来遭遇的最为惨痛的失利。
具体来说,郭默的横海军损失最多,阵亡接近三千,孟安的凌江军也损失了一千多,周访的伏波军损失最小,阵亡不到千人,也是因为周访的率先反击才没有让局势失控。
横海军之所以伤亡如此惨重,主要是因为郭默在事态紧急时只想着前来救驾,以至于横海军群龙无首,司马遹念其忠心自然不好说什么。
经过一番思考,司马遹决定暂时撤销横海军,将横海军的残部补充到凌江军、伏波军以及武卫军,让郭默担任武卫军指挥使,司马乂专任太尉和江州刺史。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郭默后,郭默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毕竟武卫军的份量他是清楚的。
二月二十二,司马遹兵分三路,孟安带领凌江军前往武昌驻扎,周访和他的伏波军先安葬阵亡将士,然后继续留守柴桑,司马遹则带着新整编的一千武卫军和郭默乘船前往彭泽。
中午时分,司马遹一行抵达司马乂和杜弢在江边的营地,听说周玘居然在凌晨时杀了个回马枪,司马乂也是惊叹不已,然后颇为自责给司马遹送去了不实情报。
“江洲之败,说到底都是臣之过,如果臣能派人去确认一下周玘的动向,何至于此呢?”司马乂跪倒在地道:“还请殿下治臣谎报军情之罪。”
“十五叔言重了,谁能想到周玘竟能在大败后杀个回马枪呢?”司马遹连忙扶起司马乂道:“要说追责,本宫也难辞其咎,明明在战时状态却疏于防范,以后绝不能出现这种事了。”
“殿下所言甚是。”司马乂沉重点头道:“自古以来,大胜之后最忌志得意满,大败之后最忌妄自菲薄,胜败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周玘今日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十五叔所言甚是,失败不可怕,最怕的是不知道为何失败,诸将日后必要铭记于心。”司马遹语重心长道,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司马乂、郭默和杜弢等众将领听的。
“殿下教诲,臣等须臾不敢忘。”司马乂、郭默和杜弢等齐声道。
总结了一番经验教训后,司马遹正式和司马乂说起了让郭默担任武卫军指挥使的事,司马乂非常清楚郭默在司马遹心中的份量,并没有多说什么。
借此机会,司马遹又说起了去年底陶侃对军事改革的看法,并明确告诉司马乂,现在的刺史同时兼任都督,节制一州兵马,也就是说,如今江州的凌江军、伏波军、中坚军和武牙军都归司马乂节制,惟有武卫军是个例外,不管在何时,只归司马遹节制。
说开了之后,司马乂心中更无芥蒂,也明白了司马遹军事改革的核心所在,是要逐步将指挥权和领兵权分开,身为太尉,最重要的不是亲自冲锋陷阵,而是调兵遣将。
关系理顺之后,接下来的一个重要任务便是如何解决盘踞在彭泽的褚敦和赵诱。周玘退出江州后,他们实际上成了一支孤军,但毕竟还有八九千人,想要将其拿下并非易事。
此时,司马遹和司马乂在彭泽的总兵力有一万两千人,分别是杜弢的五千武牙军、郭默的四千武卫军,以及司马乂从南昌带来的三千中坚军。
以这些兵力强攻彭泽不太现实,只能以围代攻,逼着他被迫突围。于是,司马遹和司马乂决定将营地转移到彭泽城以北五里的地方,围而不攻。
同一天,周玘沿着长江顺流东下抵达石城。听完他的汇报后,王敦虽有些恼怒他擅自撤兵,但周玘又毕竟大破司马遹,也不好说什么,甚至还狠狠夸了他一通。
“宣佩不愧是名将,这可能是司马遹最近几年败得最惨的一次吧。”王敦笑容满面道。
“让王公见笑了,在下本有机会全歼司马遹的,可惜了。”周玘淡淡道。
全歼司马遹?你还真敢说啊,若司马遹这么容易死在你手里,他这十几年白混了,王敦心里颇不以为然,但嘴里赔着笑道:“只要宣佩在,总有这么一天的。”
“王公太看得起在下了,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周玘苦笑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宣佩万不可妄自菲薄。”王敦有些言不由衷道。他现在的心态有些别扭,既想看到司马遹被杀得大败,但又不希望那个人是周玘,两败俱伤最好不过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想一想褚将军和赵将军怎么全身而退吧。”周玘淡淡道。
“宣佩所言甚是,这才是急务。”王敦点头道:“不知宣佩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如此大事,还请王公做主。”周玘不咸不淡道。
呵呵,你个老滑头,话说得挺漂亮,但我若让你派兵接应他们,你会去吗?
沉吟半晌,王敦缓缓道:“以如今局势来看,司马遹和司马乂很可能已经在围困彭泽,咱们若贸然派兵驰援,必将是一场鏖战,胜负难以预料啊。“
“王公所言甚是。”周玘立即附和道:“以在下来看,还是让他们自行突围为妥。”
“宣佩的意思是,江州不要了?”王敦盯着周玘道。
周玘心里颇为窝火,想要的话你派兵去夺啊,问我干什么?但王敦既然问了,自己也不好装聋作哑,便回答道:“江州当然要收复,只是现在时机不太成熟。”
“哦,原来宣佩是这么想的。”王敦阴阳怪气道:“既然宣佩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尼玛,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不想要江州的吗?我拼死拼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现在说什么风凉话?再说,褚敦和赵诱又不是我的人,关我屁事啊。
“王公身为扬州都督,自然一切都由王公做主,在下不敢妄议。”周玘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王敦脸色一沉,颇有些不悦道:“好吧,让他们自行突围吧,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义。”
“王公所言甚是,困守孤城意义确实不大。”
“听说令弟此役表现不错,我想让他担任新安太守,不知宣佩意下如何?”王敦忽然道。
新安紧邻鄱阳,王敦让周札担任新安太守,明显是让他充当抵御司马遹的马前卒。不过,周玘虽然明知王敦的用意,却也难以拒绝这个诱惑,毕竟是一郡太守啊。
“多谢王公信任,但凭王公做主。”略想了想,周玘还是决定接下来。
“好,等此间事了,便让令弟赴任吧。”王敦皮笑肉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