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田畴的经历,张合自己也陷入了沉思,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
田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张将军,如今你以两万兵马阻拦我大军已经快四个月了。如今弹尽粮绝,算得上是对袁氏尽忠竭力。想那袁绍历战以来,都是以张将军为先锋,为弃子,此可以报效矣。”
“可是……”张合还是略有犹豫。
但是田畴看出来了对方还有顾虑,便继续说道:“将军死守至最后一人,或者此刻投降,以刘皇叔之仁德,自然都会接纳将军。只是……”
“不知田兄所说只是是什么意思?如今我部曲所剩无多,不论在何处都很难过啊!”张合颇为无奈的感慨。
“张将军,此事便是我要对你说得。大将军麾下之兵尽是大汉之兵,私兵部曲,于将军无用,大将军(指刘备)也不会保留。只是张将军,你若是抵抗到底,于刘皇叔那边倒是无碍,可是于众将之间怕是会对张将军不利啊!”
这话田畴说得颇为含糊,但是对于张合这个凡事思虑颇多的人来说,却非常有影响。
从田畴口中,张合对刘备军中的势力也多有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被厘清了。
譬如说如今负责城外万余大军,指挥攻城的大将高顺是如何投降刘备的,他就已经很清楚了。再加上田畴等人的经历,张合心中也已经开始在盘算着,自己这一身本领能够值多少价值。
张合可从来没有为袁绍效死的打算,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人,没有士人那种非要尽忠赴死的想法。可是,此前刘备军对于部曲的改编,让他对投降刘备军很抵触。毕竟,兵归将有,这是这些将领赖以生存的最根本力量。
可是,考虑到如今这一他赖以生存的力量已经土崩瓦解,那他投靠刘备也就没什么障碍了……
“田兄,不知道城外高将军打算何时攻城?”张合颇为担忧的问。
高顺的精锐步兵“陷阵营”,那些重装步兵自从出现以来,每一次都能够给他造成巨大的损失。否则他手下精锐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拼了个干净。
要不是张合也可以称之为名将,用自己的精锐拿命去填,这黎阳城早就被攻破了。可是如今他精锐部曲死的差不多了,自然是很难继续抵挡高顺下一次攻城了。要知道,这四个月黎阳城外的工事可是修建的非常完整,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钻,也能极好的辅助城外的刘备军,减少攻城的损失。
“只要区区在下不离开,城外的大军就不会攻城。否则要我这个使者做什么?”田畴笑道。
“那我岂不是可以以田兄为护身符,把田兄留在此地?”
“张将军尽管留,我田某乐意奉陪。”
听田畴这么说,张合也是哈哈一笑。他也清楚,如今之大势他已经无可奈何了。
毕竟,袁绍的信使也刚刚到过,除了许诺封赏之外没有任何更新的消息,被张合打发走了,向袁绍反复要求援兵。
可是,任谁也知道,黎阳的援兵永远不会来了,袁绍之各路大军,都畏惧与刘备军交战,根本不敢脱离防线。
所以,张合也只是在设法想要讨价还价,奈何田畴根本不接茬,显然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要知道,人家明确说过不管张合是现在投降,还是战到最后一人投降,那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也让张合最终下定了决心,向田畴道:“田兄,某虽不才,也知道如今天下大势。某愿向大将军输诚。”
“如此甚好,不知张将军打算何时开城?”
“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就明日午时开城投降。”张合一咬牙,便定下来了投降的时间。
“好!那我就回禀将军,明日午时南门迎接将军。”田畴说完便离开了张合的房间,要再次出城而去,只留下张合自己准备投降事宜。
不过,投降事宜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城里的士兵早就士气低落,根本是没有什么战意,只要说投降,随时可以放下武器。
一夜时间,张合军兵的士气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崩溃了。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都庆幸自己逃得一命,让张合甚至连一套完整的仪仗都凑不齐。
还是拿出了不少财物,才召集了一群士兵给他充门面。他张合向高顺这个未来可能和自己差不多身份的将领投降,总要讲些面子。
反正这城也不可能守了,为什么不让自己体面一点?
只是,等到他出城之后,才发现对面的仪仗还这么很简单,只有寥寥百余人。
但是每一个都是精干善战的猛士,各个骑着高头大马气势不凡。
尤其是领头那人,胯下枣红大马,身高九尺,一身绿色战袍,一张红脸,一双丹凤眼。这正是与张合交手多次,让袁绍军恐惧异常的大将军关羽关云长。
见到关羽在此,张合哪敢继续摆谱,急忙下马,牵着马走上前去。
“黎阳守将张合拜见关将军,这是黎阳县印信,请关将军笑纳。”
见张合如此,关羽倒也没有说什么,这些年他身居高位,涵养也是比之前好了不少。真的是喜怒不形于色,胸中所藏无不清楚。
这一次,关羽就主动下马,扶起了张合道:“张将军守城四个月,使得我军无有寸进,实在是当世之名将。能得张将军,实乃我军之幸事。张将军既然来了,那便是我军兄弟。如今战事紧急,我兄长无法亲临,便由我代劳。张将军莫怪!”
“能得关将军青眼,已经是张某修来的福分。”
两个人客气一番,便开始了交接军务。到这时候,张合赫然发现,刘备军的主力早已不在此处,此时在此地的,都是刘备军的二战部队,以及关羽所部。
不管是高顺还是黄忠麾下的刘备主力大军都已经没有了踪迹。
到这时候张合才意识到,刘备军这是要发动一场出人意料的攻势了!
只是,他还不能知晓,这一战背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