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转头又看向女官月瑶。
“月瑶,你觉得呢?”
看到赵元突然的问自己,月瑶愣了愣,没有想到赵元会突然的问自己。
“皇上圣明,现在百姓安居乐业,陛下居功甚伟。”
日头偏西时,州桥夜市已悬起千盏羊角灯。
曹婆婆肉饼铺前支起三眼铁鏊,油花在雪白的面饼上滋滋绽放。
说书先生踩着高脚凳,将醒木往枣木案上重重一拍:\"且说那吕洞宾醉卧岳阳楼——\"话音未落。
御街尽头忽然金鼓齐鸣,十六人抬的鳌山灯辇碾过青石板,灯架上七十二盏琉璃宫灯照得街市恍如白昼。
灯影里看得分明,那九曲黄河灯阵间竟藏着会转动的傀儡,金甲神将挥动木戟,引得孩童们追着灯影嬉笑。
暮色渐浓时,大相国寺的铜钟荡开第一百零八声清响。
官家赐下的金橘酒沿着御沟漂流,酒盏里浮着的金箔映着万家灯火,恍若银河碎在了汴水之中。
他们来到了金明池的旁边,现在周围的商家正在周围布置着河灯。
赵元来到池边的小亭内,双手放在暖炉上,身穿白色狐裘的帝王此刻倒像是一个寻常的公子一般。
怀蝶看着四下无人,大胆的问着赵元。
“陛下,你已经是大宋的皇帝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朕要的就是大宋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
怀蝶一脸仰慕的看着赵元,而此时的月瑶则是一脸的复杂。
就在赵元的话音未落,西华门的方向,突然腾起了烟花,五彩的光晕里,怀蝶满脸的兴奋。
此时,月瑶的心中则是一沉,这是动手的信号。
御街两侧的彩棚忽的垂下十二幅素纱,正对着鳌山灯辇的三十六盏走马灯竟同时逆转方向。
月瑶的瞳孔微缩,这是教中约定的“天火焚龙“暗号——灯影倒转时,藏在灯辇夹层的西域火龙油便会顺着铜管流满龙形灯架。
“官家快看。”
月瑶强压着颤抖的心,用手指指向灯山。
按照计划,她只要待赵元靠近观赏的时候,用藏在发簪里面的火折就能点燃这泼天的烈焰。
可是赵元好像不感兴趣,在卖果子的小摊前,修长手指拈起一枚金丝党梅。
“怀蝶,本公子给你买这个尝尝怎么样?”
“谢谢公子!”
怀蝶高呼着跑到赵元的面前。
此时,她的手里还拿着椒盐金桔,鹅黄裙裾扫过青石板上逆转的灯影。
月瑶指尖摩挲着袖中鎏金火折,这枚雕着火焰纹的铜管里藏着摩尼教秘制的\"无相磷\",遇风即燃。
她望着三丈外俯身挑选果子的赵元,白色的貂裘在灯影下泛着幽蓝光泽——那是用孔雀羽线织就的御赐料子,水火不侵。
此时,她又听到了,远处传来三短一长的响声,那是货郎在卖东西发出的拨浪鼓声。
这是提醒她灯辇底层的铜麒麟即将喷发毒烟,按照计划,她该引着赵元往东南方位避让,那里藏着摩尼教的教众。
突然一阵稚嫩童声穿透喧嚣:\"娘亲快看!灯里的仙人眨眼了!\"
月瑶循声望去,那九层灯山第三层的何仙姑灯偶,此刻正被个总角小儿抱住腿脚。
她浑身血液凝固——教中明明承诺清场半炷香时间。
没有想到竟然提前的发动了。
\"轰——!\"
鳌山灯辇第三层突然炸开漫天铜钱雨,数百枚开元通宝裹着磷粉在空中自燃。
百姓们争抢的火热骤然化作惊恐——那些铜钱遇血即爆,最先接住的孩童手掌已血肉模糊。
\"走水啦!\"
西角楼街猛地腾起火光,卖焦锤的推车轰然炸开,裹着硝石味的浓烟瞬间吞没半条御街。
殿前司指挥使荆超的吼声穿透烟雾。
\"护驾!是猛火油!\"
月瑶突然被拽得踉跄,赵元玄色大氅扫过她面颊,露出内衬的锁子甲寒光。
三十名带刀班直从茶坊二楼破窗而下,手中并非制式朴刀,而是包着铁皮的枣木棍——这是对付火攻的特训成果。
\"嗖!\"
三支弩箭自灯辇二层激射而出,箭簇在雪地上擦出幽蓝火焰。
班直副统领横棍格挡,木棍霎时燃起青焰。
\"是西域石漆!快泼沙土!\"
混乱中,扮作舞姬的摩尼教众扯开石榴裙,露出绑满腿间的竹管炸药。
领头女子额间日月纹刺青渗出血珠,她高举的波斯弯刀正要劈向灯辇支柱,却被飞来的一方砚台砸中手腕。
竟是赵元夺了路边书生的文房四宝。
\"朕的灯山可值三千贯。\"
赵元嘟囔着说着。
翰林院特制的松烟墨在雪地晕开黑龙纹,二十名皇城司逻卒从墨迹中暴起。
他们蓑衣下的牛皮甲浸过卤水,专防西域火攻。
鳌山灯辇轰然解体,三层木架如莲花绽放,露出藏在其中的床弩。
机括转动声里,臂张弩特有的牛筋弦响让荆超瞳孔骤缩。
\"是弓弩!\"
\"放箭!\"
摩尼教众趁机扯开羊皮袄,露出画满符咒的纸甲——浸过桐油的桑皮纸竟能弹开流矢。
荆超啐出口中血沫:\"直娘贼,这是明教妖人的火鸦阵!\"
\"圣火昭昭,明尊永生!\"
震天吼声自汴河传来,二十艘货船扯下商旗,船头床弩齐发。
荆超重斧劈断缆绳,整座灯山轰然倾覆,将床弩阵地砸成碎片。
月瑶咬牙抽出藏在缠腰里的软剑。
赵元突然冲着她笑了笑,将怀蝶护在身后。
\"圣女可知陈桥驿的油菜长势如何?\"
\"你家乡三百亩碱地,今春都改成了水田。\"
城头忽然竖起三丈高的竹龙,这是《武经总要》记载的\"火龙出水\"。
五百支火箭划破夜空,将汴河上的贼船烧成赤链。
浓烟中,皇城司提举带人拖出十口樟木箱,箱内账册记载着摩尼教的银钱往来。
\"不可能...\"月瑶踉跄后退,软剑坠地。
她看见教中左使被五花大绑押出人群,那身锦袍正是用江南蚕丝税银所购。
赵元拾起软剑,割断她腕间浸过火油的绳结。
\"你总说朕的江山风雨飘摇,却不见汴京瓦子里,说书人都在讲《齐民要术》。\"
子时钟声响起时,最后一艘贼船沉入冰河。
御街两侧忽然亮起万千灯笼,每盏灯罩都描着新修水利图。
赵元将染血的帕子塞给月瑶。
\"替朕看看,这光景比摩尼教的净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