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好了!”就在岳乐所部于丁岭遭遇兴华军伏击的时候,桂林平原战场上,清军各部也对兴华军发起了佯攻,虽然是做做样子,没有出全力,但是这排山倒海的冲击场面还是有些吓人,毕竟清军人数太多,这么多人乌压压冲上来,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
但是当各路清军开始进攻的时候,负责攻击象山的吴应熊部,和接替阿济格负责冲击正面战场的正是吴拜,倒不是说原来的清军将领多尔衮不信任,只是他觉得吴拜等人既然作为北洋新军的都统,统领寻常兵马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一开打,他就收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一名报信兵连滚带爬冲进了多尔衮的大帐,多尔衮正在小憩,这些天他也是身心俱疲,多尔衮是一代枭雄不假,但他也是人,不是机器,连日来,他跟高衡多次交锋,高衡整夜不睡觉,多尔衮也跟他一样,打仗最考验的就是双方主帅的脑力和体力。
后世,我军最高领导人在跟日寇或者**派作战的时候,经常几个夜里连续不睡觉,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就是为了提神醒脑。甚至还开玩笑跟部下说,这打仗,也是对指挥员意志力的考验,此话一点不假。
所以多尔衮猛然被惊醒,显得有些恼怒,一脸不悦的神色。报信兵知道自己打扰了皇上的休息,连忙拼命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当然,多尔衮已经贵为皇帝,肯定不会和一个小兵计较,他揉了揉太阳穴道:“说,什么事。”
那报信兵道:“吴拜大人和吴应熊大人领兵上去之后,发现兴华军本阵的骑兵不见了。”
“你说什么?”多尔衮猛然坐直了身体,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高衡本阵的骑兵不见了?这什么情况,这可是一万多骑兵啊,说不见就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多尔衮追问道。
“回皇上的话,我们的人上去之后,发现对方本阵的兵力比平时薄弱了很多,而且吴拜大人在正面可能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吴应熊大人从侧面的象山看去,对方原本压阵的骑兵全都不见了,这么大规模的骑兵,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报信兵道。
多尔衮摆摆手示意他下去,立刻召集曹振彦、洪承畴等人来大帐议事,对方骑兵不见了可是大事,这么多骑兵会去哪里,从以往的战报看,高衡这家伙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这一万多骑兵现在消失,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多尔衮后背一阵发凉,不会是他们通过什么路子绕到自己后方去了吧,如果这时候骑兵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偷袭他的本阵,恐怕清军要吃大亏了。
“皇上,如此急切,这是?”正当多尔衮额头出汗的时候,曹振彦等人走了进来,多尔衮起身道:“你们来得正好。”立刻就把刚才的消息传递给了众人。
洪承畴一皱眉头道:“这么大规模的调动我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说明是高衡有意而为之,他们一定有明确的作战目标。”
曹振彦补充道:“皇上,奴才以为,敌军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这里。周边我们布置了大量骑兵进行哨探,基本上在战场周边数里的地方,小股渗透也许防不住,但一万多骑兵的调动我们不可能看不见,而且奴才也通知各部,今天撒出去的哨探,今天必须回来,一旦有少人的现象要立刻汇报,所以不管哨探骑兵能不能回来,我们都能感知周边态势。”
多尔衮点了点头,对曹振彦的安排颇为满意,这才是一个将领的必备素质,严谨细致。
洪承畴想了想道:“不会是我们的调动走漏风声了吧。”
“嗯?”多尔衮一惊,他当然知道洪承畴指的是什么意思,说的就是岳乐带兵偷袭云南的事情。
多尔衮立刻来回踱步起来,“有可能,有可能,否则为什么高衡会把骑兵全部撒出去,这不符合战场规律,这么说,我们的调动还是没瞒住,他让骑兵去拦截岳乐了。”
洪承畴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毕竟我们五万多骑兵的规模,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很困难,而且这里是广西,兴华军本来就背靠广西,奴才以为,他们在这里也经营了多年,岳乐一路北上,难免会被当地人遇到,从而通风报信。”
多尔衮有些担心道:“岳乐是第一次跟兴华军交战,没有什么经验,若是跟敌军骑兵硬碰硬,不知道会不会。”应该说多尔衮的担心还是有些道理的,岳乐虽然也是老将,战争经验丰富,可是兴华军是一支全新的军队,他们的骑兵战法就连多尔衮自己也没亲眼见过,万一岳乐有个好歹,清军岂不是更被动?
曹振彦眼珠一转道:“皇上,虽然他们的骑兵消失是个隐患,但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
“嗯?曹先生这话什么意思?”多尔衮连忙问道。
“是这样,皇上想一想,我们就当他们是去截击岳乐了,岳乐现在在什么位置?如果按照我军骑兵的行军速度,奴才认为,现在应该过了丁岭了,即便开打,位置也远离主战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目前主战场上,兴华军没有骑兵。这对我们难道不是机会吗?高衡的主阵地现在正是兵力薄弱的时候,不如?”曹振彦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有道理,有道理啊,不如现在假打变真打,把主力压上去,突破主阵地,击败高衡。”多尔衮猛地一拍桌子道。
洪承畴也是一惊,虽然曹振彦的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但不是没有可行性,如果没有骑兵这种机动力量的话,他们倒是可以集中兵力打一波看看,真不行,以清军的机动能力,再撤回去就是,兴华军还没有追击扩大战果的能力,这不是很好吗?
多尔衮朗声道:“好好好,非常好,朕亲自坐镇,全军压上,北洋新军督战,通知吴应熊和多铎,步兵牵制,骑兵分左右夹击兴华军本阵。另外,告诉阿济格,七星山和水师还是交给他,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拖住兴华军,给主阵地争取时间。”
“嗻!”众人应声道。
清军立刻动作起来,大量塘马从多尔衮的大营分散出去,给各处清军发指令。清军大营之中,一队队骑兵出列,就连北洋新军也全部动作起来,多尔衮实在是舍不得用他的新军,毕竟是他耗费大量心血组建起来的部队,不到关键时候,不能上去,但当作督战队使用还是可以的。
就在多尔衮这边杀气腾腾准备突击高衡本阵的时候,丁岭这边,岳乐几乎要抓狂了。
“以旅为单位,三段击!拉开距离!消耗对方兵力!”阿木大声下令道。身边掌旗兵令旗挥动,骑兵军立刻变阵,如果从空中俯瞰战场,就会发现,骑兵军分成了五个旅,一个引诱敌军的旅在正面,封堵住清军骑兵的前进路线,另外四个旅以两个两个的配置分别处于清军大阵左右两侧,这样五个旅就形成了一个口袋阵,把清军围在中间,只留下后路的缺口。
这是典型的围三缺一,作为兴华军骑兵大将,阿木对这一套太熟悉了,当年打安南人和沙定洲的时候,兴华军这一招可谓是屡试不爽,围三缺一,就是故意给敌军留下活路,一旦他们想从后面撤退,在骑兵的作战中,很快就会变成混乱无序的大溃败,骑兵将会猪突狼奔,跑得漫山遍野都是,如果兴华军趁势冲杀,将会取得巨大战果。
而且他们兵少,拉开距离就是为了发挥火铳的优势,诚然,对方肯定也会用箭雨覆盖他们,但是在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兴华军的重甲完全能抵挡住清军的弓箭。
砰砰砰,四四式骑铳打出一轮齐射,一万五千颗弹丸将外围的清兵打得人仰马翻。无数的血箭激射而起,被击中的骑兵惨叫着翻身落马。还有更多的战马被铳弹击中,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兵给甩飞出去。
“不要乱!不要乱!”岳乐大吼道,可是他的声音早已被火铳声淹没,周围的士兵哪里能听见他在喊什么。
叶克舒冲到岳乐身边道:“国公爷,后面,后面有出路,他们没有四面合围。”
岳乐顺着叶克舒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说的不错,确实如此,可岳乐转念一想,“不对,我们现在撤,就会被敌军衔尾追杀,到时候损失更惨重。”
叶克舒一愣,“国公爷的意思是?”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正面,正面就是敌军的弱点,追逐了这么长时间,正面的敌军也是强弩之末了,让勇士们不惜一切代价,从正面打出去!这样还有机会!”岳乐吼道。
“勇士们,冲,从正面突击!”岳乐怒吼着下令道。
“杀啊!”数万满蒙骑兵也是精锐,他们从关外一直打到关内,而且多尔衮亲自领兵南下,若是在这里败了,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所以众人鼓起勇气,朝着正面的三千骑兵猛扑了过来。
“他娘的,果真难缠!”阿木暗骂一声道,这群建虏竟然不退反进,倒是让兴华军被动了。
兴华军的火铳虽然是二连发,但是三万颗铳弹对于数万清军来说,并没有一锤定音的能力。因为清军骑兵的队伍较为密集,而且兴华军骑兵毕竟是在马上射击,准头有限。所以两轮齐射过后,三万颗铳弹是给清军造成了上万人的伤亡,但纵观整个战场,对方还是有三万以上的兵力,在岳乐的亲自指挥下,他们发起了不要命的突击。
精锐和非精锐最主要的区别就是经验,如果是普通骑兵,在这个时候恐怕已经乱了,而清军虽然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大部分骑兵在将领的指挥下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大家都知道,冲上去还有机会,撤退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这里还不是清军的所有兵力,岳乐已经差人去后军报信了,很快鲍承先就会赶上来,如果加上一万生力军,他们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
想到这里,清军骑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兴华军火铳一停,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射了过来。
叮叮当当,箭头撞击在兴华军的铠甲和骑兵小圆盾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很多箭头势大力沉,甚至擦出了火花。这一波箭雨大概是在八十步的距离上,尚且没有对兴华军造成损失。只是有一些不走运的战马被射中,一时间吃痛,在战场上乱蹦乱跳,将马背上的骑士给甩了下来。
“稳住!稳住!拔手铳!低头,小圆盾防御!”压力最大的就是负责诱敌的老兵旅,他们就是原先的骑兵教导旅,阿木也是他们的第一任长官,虽然现在阿木已经成为了军长,但是他依然将最艰巨的诱敌任务交给了教导旅去完成。
如今,清军突击,教导旅将是能否堵住清军的关键。旅长大声发号施令,狭路相逢勇者胜,此刻兴华军决不能后退半步,八十步的距离,再次装弹已经不可能,他们只能拔出手铳,默默等待着清军接近到三十步的距离内。
五十步也就是后世七八十米,描述起来很复杂,其实在战场上,骑兵突破这个距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又是一波箭雨袭来,这次清军换成了披箭,披箭箭头即便不能刺穿兴华军铠甲,也会造成钝器伤害。所以这一波下来,前排的教导旅骑兵有数百人惨叫着落马,生死不知,哪怕是不死,也会受很严重的内伤。
“手铳!放!”旅长一声令下,骑兵左右开弓,手铳瞄准清军一轮齐射,上千清军骑兵哀嚎着翻滚在地,随即被后面的同伴踩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