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他才感觉到蓝茵的身上终于有了温度,而她似乎也觉得热,小手开始将他往外推。
侧躺了许久的萧容庆这才松开了她,借着微弱的烛火,依稀可见蓝茵的额前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能出汗就好,发烧之人最需要的便是出汗,惟有出汗方能散热。
萧容庆也曾发热过,他清楚的知道发热之人退烧之时极易出汗,而这个时候是不能清洗的,只能擦拭。
是以早在躺下之前,他就提前准备了五六条巾帕在这儿,一旦蓝茵发汗,他便可顺手拿巾帕为其擦拭。
额前、颈肩、耳后以及心窝处,皆是最容易出汗的地儿,萧容庆耐心的为她擦拭着,不断的更换着巾帕。
这一夜,他醒了三四回,每回醒来都要观察蓝茵的状态,看她是否退热。
等到第五回醒来,已到了上朝的时辰,许多家国大事等着他去处理,他不能轻易辍朝,于是萧容庆起身更衣,命小柔过来继续照看。
“王妃已然退热,但药还得吃,提早让人将药熬好,煨在炉子上,待王妃醒来,先用朝食,而后再喂她喝药。她这病极易反复发作,你必须时刻观察着,不可懈怠。”
小柔福身应道:“谨遵王爷之令,奴婢定会照顾好娘娘。”
仔细叮嘱过罢,萧容庆这才离开了寝房。
待睿王走后,小柔便一直守在这儿,直守到巳时,她才听到的主子的咳嗽声。
突然听到动静,小柔欣喜不已,双手合十,“感谢菩萨保佑,娘娘,您终于醒来了!你再不醒,奴婢就要去请大夫了。”
蓝茵迷茫的睁开了眼,头脑昏沉,如坠巨石,疼得厉害。
她的嗓子也有些发肿,稍一吞咽,便觉疼痛难忍。脑袋一团浆糊,她竟不知这会子是什么时辰,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儿?回门宴结束了吗?我离宫了吧?”
“这是睿王府呀!咱们昨儿个就已经回府了,回门宴早已结束,今儿个已经是第二天了。”
蓝茵依稀记得回门宴刚刚结束,怎么就第二天了?迷惘的她揉了揉脑袋,错乱的光阴令她头脑发蒙,
“我睡了这么久吗?醉得这么厉害呀。”
“单只是醉酒,肯定睡不了这么久,娘娘您这是病了,晕倒又发热,这会子才退烧呢!”
啊?她居然病了?可为何蓝茵对她所说的这些毫无印象?“我怎么会晕倒?又怎么会发热?到底出了什么事?”
提及因由,小柔也是一脸茫然,“昨儿个回府时,您醉得厉害,走不了路,是王爷抱您回房的,后来王爷便将奴婢们都打发了,由他亲自照看您。
奴婢只知道是王爷陪着您午歇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清楚,王爷突然说您晕倒了,可吓坏了奴婢!”
浑身无力的蓝茵捏了捏眉心,仔细回想着昨日所发生之事。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坐车离宫的场景之中,尤记得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睿王还曾跟她闲聊过,当时她困得厉害,只想休息,不想与他废话,睿王还把她揽在怀中,但具体说过些什么,她竟是毫无印象。
再后来,她好像沉睡了许久,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睿王又在质问她,她一时激动说漏了嘴,承认自己就是舒小主。
睿王说他才是小皇子的亲生父亲,而她从不曾为先帝侍寝,这真的是睿王说的话吗?还是她喝醉了做的噩梦?
可是醉了又怎么会发烧?那到底是梦还是真?蓝茵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来。
据小柔所说,昨儿自下午到夜里,一直都是睿王陪在她身边。也就是说,除了睿王之外,没有人知晓真相。
昨儿个入宫见到小皇子,虽说她对这孩子毫无印象,可当她知道尧尧就是她的骨肉时,她的心里终归会胡思乱想。
先前她也曾偶尔怀疑过这个孩子的来历,但她认为,依照常理来说,孩子应该就是先帝的。
如果他是睿王的孩子,那她和睿王之间岂不是有违伦常?不!这绝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假的!
八成是她的一场梦,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睿王真的做出这种出格之事,也不太可能把真相直白的告诉她,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蓝茵公主啊!
睿王应该对她有所防备,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秘密抖出来呢?
也许是她日有所思,怀疑过孩子的来历,所以才会做出这般怪异的梦境吧?
对,一定是这样!蓝茵坚信那就是一场梦,也只能是梦,不能是事实,否则她根本无法承担后果!
混淆皇室血脉,偷龙转凤,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她可不允许自己摊上这样的罪名,真真假假,她分辨不清,她只知道一件事,倘若这是事实,那这应该就是安王所说的,睿王追杀她的真正原因。
只要她还活着,这个秘密就有可能被抖出来。
睿王肯定不信任她,怕她说出真相,所以他不可能主动说出自己的罪行,那么她所得到的信息应该就是一场噩梦!
蓝茵不断的安慰自己,试图说服自己无视那些错乱的信息。事实上她也不敢再去深思,只要一想,头就又开始痛了。
眼瞧着娘娘的状态很不好,小柔赶忙提醒,
“大夫交代过,娘娘您应该好好休养,不可胡思乱想。您晕倒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可是很伤身的,最严重的甚至有可能……”
小柔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进来的霏霜给打断,“不要危言耸听,吓唬娘娘,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也不算吓唬吧?我只是把大夫的话照实说给娘娘听,好让她注意安危,不要忧思过虑,伤了身子。”
霏霜讳莫如深,蓝茵不免好奇,“否则会怎样?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大夫是怎么说的?从实道来,不许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