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玄阴魔尊碳化的半张脸,裂纹中流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泛着星辉的冰晶。
白芷的冰魄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的裂痕如同三百年前太虚宫倾塌的星轨。
陈演跪在北斗阵图中,掌心血珠竟悬空凝成九芒星。
当第一颗星芒亮起时,他看见雨幕中浮现出双重幻影——黑袍人跪在太虚宫山门的画面,竟与七岁那年师尊种蛊的场景完美重叠。
“原来那天...“陈演浑身颤抖,噬心蛊啃咬丹田的剧痛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记忆如被擦去雾气的铜镜,映出暴雨夜最血腥的真相:师尊颤抖的指尖不是在下蛊,而是在剥离他灵台中的魔种!
岩壁突然炸开万千蛊虫,翠儿身上的赤红藤蔓开出金色曼陀罗。
老费残留的铜镜碎片自动拼合,镜中映出的却不是当下场景——七百年前的蛊神宗祭坛上,初代宗主正将噬心蛊种入自己心脉。
“金血绘阵!“翠儿突然开口,声音却似百人合诵。她眼中流转着暗金符文,鞭梢炸裂的银铃碎片竟在血池表面勾画起失传的《万蛊朝宗图》。
玄阴魔尊猛然捏碎掌心血晶,十八颗金丹在他身后结成赤轮:“雕虫小技!“
赤轮旋转的刹那,整座蛊神宗地宫拔地而起,悬浮在暴雨中的建筑群赫然组成巨型蛊鼎。
白芷剑锋上的冰晶突然逆生长,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心口。
当冰纹覆盖左眼时,她望见陈演灵台中沉睡的星辉——那是太虚宫秘传的守魂印,唯有下任宫主继承人才配拥有的印记。
“星宫使的转生印...怎会...“白芷的惊愕被震耳欲聋的锁链声打断。
血池底部升起九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钉着刻满佛经的陨铁链。
当第三具棺盖炸开时,陈演怀中的银丝蛊突然发狂般扑向棺中冰尸。
那是具与白芷九分相似的女尸,眉心嵌着冰魄碎片。
玄阴魔尊的笑声忽然带上颤音:“好师妹,看见自己的肉身可还亲切“
他抬手招来棺中冰尸,“当年你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封印我,可曾想过轮回后的自己会亲手解开封印“
白芷的剑诀僵在半空,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来。
冰魄剑身映出三百年前画面:星使将本命剑魄刺入心口,以周天星斗大阵将玄阴元神封入虚空。
而阵眼处的祭品,正是自愿献祭的蛊神宗大弟子...
“陈演的前世!“白芷突然明悟,剑锋回转刺向自己眉心。
冰魄碎片离体的刹那,北斗阵图爆发出耀目星辉,与血池中的《万蛊朝宗图》产生诡异共鸣。
陈演在星光照耀下浮空而起,噬心蛊破体而出的瞬间,他看清蛊虫腹部的太虚宫徽记——这根本不是什么魔蛊,而是星见使用本命精血炼制的封魂锁!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陈演任由噬心蛊钻入冰尸心口,“七百年的局,该破了。“
当冰尸睁开星辰般的眼眸,玄阴魔尊脚下的影子突然开始扭曲。
初代宗主的雕像伸出青铜手掌,掌心赫然是饕餮纹样的黑洞。
翠儿喷出的金血在空中凝成古老咒文,那是蛊神宗禁地石碑上记载的弑神诀。
暴雨突然静止在半空,每一滴雨水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碎片。
陈演在无数光影中看见真相:玄阴魔尊本是太虚宫弃徒,盗取星使命格后堕入魔道;初代宗主为镇压他,不惜将宗门绝学篡改为饲魔术;而历代宗主传承的噬魔蛊,实为消磨魔尊元神的熔炉...
冰尸指尖触碰到陈演的瞬间,暴雨中的时空碎片突然开始重组。
青铜棺上的陨铁链寸寸断裂,化作黑气涌向玄阴魔尊身后的赤轮。
白芷看到自己眉心正在剥落的冰蓝纹路,那竟是三百年前星见使种下的追踪咒。
“原来我才是阵眼!“白芷突然翻转剑锋刺向地面,冰魄剑气沿着地脉直冲九霄。
云层中坠落的星辰与血池中的蛊虫相撞,迸发出诡异的紫金色火焰。
陈演在火光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分明是星使捧着罗盘推演的模样。
玄阴魔尊的赤轮忽然停滞,十八颗金丹表面同时浮现裂痕。
他难以置信地抚摸自己碳化的脸庞,指尖沾到的星辉竟在皮肤上灼烧出卦象:“太虚问天术你何时......“
“在你吞噬第三颗守魂印时。“陈演的声音突然带着双重回响,银丝蛊在他发间织就星冠。当北斗阵图与万蛊朝宗图完全重叠,悬浮半空的蛊神宗地宫开始逆向旋转,屋檐瓦片化作万千蛊虫扑向赤轮。
翠儿突然发出凤鸣般的清啸,金色曼陀罗在她周身盛开。
老费残魂附着的铜镜碎片飞入花心,映出七百年前初代宗主剜心饲蛊的画面。
当镜中血珠滴落在现实,玄阴魔尊脚下的影子突然具象成实体。
“噬影蛊“玄阴魔尊首次露出惊慌神色,他挥袖震碎扑来的蛊虫,却被自己的影子缠住脚踝。
那黑影竟在吞噬赤轮的光焰,每吞噬一分就凝实三分,渐渐化作人形。
白芷趁机咬破指尖在剑身书写星篆,冰魄剑的裂痕中涌出银河光瀑:“周天星斗,听吾号令!“
剑锋所指处,九具青铜棺应声开启,棺中冰尸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窝。
陈演感觉识海正在被撕裂,前世记忆如毒蛇般啃噬神经。
他看见星见使在暴雨夜将罗盘按进少年玄阴胸口,看见初代宗主剜出心脏喂养噬心蛊,最后看到的画面,竟是现代的自己跪在师尊面前——而那位师尊脖颈后,隐约浮现着与玄阴魔尊相同的冰蓝纹路。
“时空闭环...“陈演呕出带着金丝的黑血,银丝蛊在他掌心结出星轨罗盘,“原来我们都是轮回中的棋子。“
玄阴魔尊突然狂笑着扯碎自己的影子,碳化的皮肤下露出星辰流转的经脉:
“你以为唤醒星使残魂就能逆转乾坤“他伸手探入赤轮中心,抓出枚跳动的星辰核心,“当年我能窃取太虚宫三十三重天的星髓,今日就能......“
话音未落,翠儿鞭梢的曼陀罗突然绽放,花蕊中射出九道金线刺入星辰核心。
蛊神宗地宫在此刻轰然坠落,万千蛊虫组成的建筑群将赤轮压向血池。
白芷的冰魄剑突然脱手飞向冰尸,与那眉心嵌着的碎片完美融合。
“就是现在!“陈演将星轨罗盘按进自己胸膛,噬心蛊破体而出的刹那,整个时空突然静止。
他看见无数条因果线从自己心脏延伸出去——其中三条最亮的金线分别连着白芷、翠儿和青铜棺中的星使。
玄阴魔尊的星辰轮心突然发出龟裂声,他疯狂掐动法诀想要重组赤轮,却发现指缝间流淌出的竟是翠儿的金血。
当第一滴金血坠入血池,初代宗主的雕像突然开口吟诵起晦涩咒文,每个音节都震落大片时空碎片。
白芷的墨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她伸手触碰最近的青铜棺,棺中冰尸竟与她异口同声:“北斗注死,南斗注生。“
冰魄剑应声炸裂,化作三百六十道星芒钉住玄阴魔尊的周身大穴。
陈演在剧痛中抓住那根连接星使的金线,前世记忆如洪流般灌注灵台。
当他再度睁眼时,瞳孔已化作流转的星图:“师兄,该醒了。“
这个称呼让玄阴魔尊如遭雷击,赤轮彻底崩解成星尘。
七百年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呈现——太虚宫晨课上,少年玄阴为星见使师妹挡下蛊毒;月夜禁地中,他颤抖着将噬心蛊种入自己心脉;最终定格在暴雨夜,星见使的剑锋穿透他胸膛时,那滴落在罗盘上的泪珠。
“不...这不是...“
玄阴魔尊抱住头颅嘶吼,碳化的皮肤大片脱落,露出底下清俊的少年面容。
血池突然沸腾如熔岩,那些被吞噬的修士金丹尽数爆开,在虚空书写出太虚宫禁术的完整口诀。
翠儿突然七窍流血,金色曼陀罗开始逆向生长。
她颤抖着扯断心脉处的藤蔓,将沾染金血的藤蔓抛向陈演:“接住因果线!“
陈演抓住藤蔓的瞬间,七百年前初代宗主剜心的画面与当下重叠。
他清晰看见初代宗主剜出的心脏中,蜷缩着只通体透明的蛊虫——那才是真正的噬心蛊,而他们世代相传的,不过是子蛊。
“以心饲蛊,以蛊锁魂。“
陈演念出这句被篡改的宗训原版,噬心蛊突然在他掌心化剑。
当剑锋刺入玄阴魔尊眉心时,时空突然开始疯狂倒流,暴雨逆飞回云层,破碎的青铜棺重新闭合,就连白芷的满头白发也恢复青丝。
唯有玄阴魔尊在静止的时空中缓缓下坠,他伸手想要抓住陈演衣角,指尖却穿过三百年前的星光:“其实那天...我想说...“
话未说完,初代宗主的青铜巨掌轰然合拢。当掌心再张开时,只剩团跳动的星髓,当中封印着缕不断挣扎的黑气。
陈演跪倒在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逆转时空的代价,正在吞噬他的存在。
白芷突然将冰魄碎片按进他心口:“陈演听令!“
她的声音带着星使特有的空灵,“以周天星斗为凭,命你镇守因果裂隙九百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