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水池里吻了吻。
梁槿诺拉着闻霆川到学校里的琴房。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还是班主任给他们的特权,说是只要想来都能来,钥匙已经交给梁槿诺。
她拿到钥匙的时候,仿佛有千斤重,那不就是说他们一旦有时间就能来了?
兴奋地推开琴房的门,身旁的闻霆川只好跟在她身后,琴房装置有隔音墙,一台披着外衣的钢琴靠在墙上,梁槿诺掀开它的外衣,打开琴盖,扫了一番。
她示意:“你要不要先激活一下手指?”
“好。”
“那我能点一首吗?”
“可以。”
“我昨晚听了巴赫《c小调前奏曲与赋格》意犹未尽,你能来一个吗?”梁槿诺小心翼翼地问他。
闻霆川顿愣了几秒钟,双眸轻轻收缩,眼底带着一丝停滞,随后回复她:“好。”
“好,我给你找一找谱哈。“说完,她从包里拿出ipad,正想翻出谱子给他看。
他淡淡地说:“不用,还记得。”
她惊了,要说他会弹已经很厉害,没想到还记那么牢,这真是大神啊。
“哇,行,你准备一下,我搭个录像机,好了你就自己开始。”
他没问她突然搭个录像机干什么,断然是记录他弹琴的时候。
梁槿诺背着他在琴房的角落里,刚搭好镜头,他便开始了,她靠着墙站,有椅子不过她还不想坐,就站着细细地聆听这一首曲子。
闻霆川坐得挺直,双手在钢琴上不停地弹奏,目光跟随着自己的指节,时而平缓时而凑急,起伏有致,看得出来他技术超群。
天气转凉了,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算好,他脱下了外套
手指不时交换得太快,她看得都眼花,更何况他还是没有看琴谱弹的,真的很了不得。
她虽然还不会弹这一首,看着谱,没有一个调是弹错的。
悠幽远扬,激昂起伏的琴声散布在琴房的每一处。
听着很享受。
结束之后,她依旧意犹未尽,他坐着她靠在钢琴上,手肘托着脸,笑着夸赞他,闻霆川也看着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梁槿诺也坐到位置上,她问道:“你记忆力好厉害,你拼着记忆力都能弹出来,还没有错的,真的很棒。”
闻霆川轻描淡写:“弹多了,肌肉记忆。”
过多的话,梁槿诺没有过问。
“我一会只怕是会拖你的后腿了。”她有点丧气,站在他面前,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不会,你弹你的,我配合你来。”
她还是紧张和害怕失误:“我们先弹一首?看看配合度怎么样。”
“好。”
她笑着说:“我选了一首我还行的,《花日》,你也看看。”
梁槿诺全神贯注,同时也在认真地享受琴声带给的快乐。
意想不到的是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说是珠联璧合都不为过。
两人演奏出来的更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漫步在斑驳的街道上,带着一丝蠢蠢欲动和怦然心动,等待着两颗尚未开窍的心碰到一起产生化学反应。
阳光打进来,照着琴的边沿,一丝暖光打在梁槿诺的脸上,生动带着一丝明媚,光斑散落在黑白琴键上,轻歌漫步,周围的精灵在翩翩起舞。
温柔得刚刚好。
结束之后,她自己都震惊两人这走到了一起的默契,她激动得不行。
拍了拍闻霆川的肩膀:“啊啊啊,我刚才都没有错,我们配合得好好啊。”
他笑着看她,也很开心,“是。”
“这一首曲子带着一丝的浪漫,就好像男女主初次相逢的样子,羞涩中带着大胆,风轻轻吹过都能够吹红两人的脸。”
“怕是一千两百字都不够你写的。”他调侃。
“哈哈哈我开心嘛,果然啊,我们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到时候给我们班拿下大奖回去。”
她美滋滋地想。
闻霆川无奈失笑:“先看你选的曲子吧。”
“好,你看看。”她递给他,自己去关了录像机,一会开始她再打开,两人还要商量和选定曲子。
一下午,两人都不需要过多的磨合。
梁槿诺注意到闻霆川的状态,他眼底带着一丝疲劳和淡淡的困意,却依旧重复地教她。
她说道:“我想缓一缓,研究一下琴谱,你靠着墙休息一会儿。”
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只是想到了以前,没觉得累。
最后也只好说了句,“好。”
梁槿诺示意他过去坐,她要一个人霸占钢琴,闻霆川往里边挪了挪,正值地坐着不舒服,他侧了身子,目光停留在她的侧脸上。
梁槿诺这会没注意到,她还在自顾自地练习,不时漂亮的小脸皱着眉。
她刚才有弹错了一个音,也许是摁错了,也许是音快没衔接上,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闻霆川用他的手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温热带着一层薄茧,那触感碰到她的手指时,仿佛传了电一般。
以前不是没牵过手,只是都与这一次的不一样,和以前的不一样。
他勾着自己的小拇指到正确的那个琴键上,音一出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教她。
闻霆川:“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弹得很好了。”
“ 嗯嗯。”
说完,他也没有要松开她的小指的意思,梁槿诺一开始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她看着平板,手指慢慢地被他勾着,许是见她没有反应,一点一寸地握着她的整个手掌。
当下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呼吸,说出来又怕闻霆川尴尬,她依旧没开口说话。
就这样,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
刚刚她说的这首曲子,他想到了自己以前练琴的时候,母亲就在身旁教他,要是哪个地方弹错了,她也是温柔细语地教他,一点一点把他教会。
这首曲子,他弹得有上千遍,当她说选的是这一首的时候,他出奇地觉得他们有默契。
选了一首他最擅长的,但如果她没有选这一首,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怕这一首歌永远地被他藏在心底,又把它还给母亲。
在学钢琴的这条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更伤感一点。
开心是因为母亲喜欢,不开心是父亲不允许。
这就好像两根绳子一样,他是中间的那个人,拉向哪一边受伤的那个人依旧是他,他也知道爸妈不想走到这一步,无奈的是对他们来说,都不得不做出选择。
那时候他还不理解父亲对母亲弹琴的事情这么执着和抵触是因为什么,长大了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知道了。
但依旧不理解母亲的选择,不过重要的是一点是,母亲是去追逐她的梦想。
于他和父亲而言,他们更像是她逐梦路上的行囊,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和母亲的关系还在原地,甚至越走越远。
他的性格几乎和父亲一模一样,两个人话少、沉默寡言,在家一整天说的话很少超过二十句,因为他们中间没有母亲了,久而久之两人就习惯了,呆在家里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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