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陡峭,烟波浩瀚,宽阔的江面上几艘大船顺江而下,船上隐隐有丝竹管弦声传出,让江南的暮春更显出几分婉约多情。
舱室里,沈念安伏案奋笔疾书,姜南溪跪坐在旁边磨墨添香。透过身后的窗格就能看到无尽的青山绿水,映衬着江南气韵。
“夫人想什么呢?”沈念安正要蘸墨,却发现姜南溪在发呆。
“啊?妾在想,夫君还有什么不会的?不怕夫君笑话,妾原来以为世间男儿不过尔尔,但现在妾却感觉配不上夫君了……”
夫妻相交日久,除了同床共枕外,其他时候倒相处的自然和谐。特别是经过他上次昏厥之事后,两人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
所以现在的姜南溪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那层冰冷的外壳,言语间轻松自然,情谊绵长。任谁看着都像一对难得的神仙眷侣。
至于同床共枕,姜南溪不说他便也不提。无论她是难为情也好,还是有别的考虑也罢,沈念安都由着她,自己倒并不急迫。
虽然他精力旺盛,但有南知也和两个泰西女人在,几乎也很难空闲下来。更别说还有素锦和青颜这对极品丫鬟也需要照应。
“夫人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沈念安笑道。一看姜南溪就是在想别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应付起自己来也能得心应手了。
“妾说的是真的,没想到夫君对商道如此精通,很多内容妾竟是一无所知,实在汗颜!”姜南溪说的是沈念安正写的东西。
“上次走的匆忙,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杨四郎。这次本以为能回家,可又不得不北上东都,甚至还不知道几时回来……”
沈念安说着就牵过妻子的柔夷,姜南溪趁势就躺在了沈念安的怀里。看着妻子那张绝艳的脸,沈念安的笑意更温柔了几分。
“这次从水路绕道扬州,正好可以在家停留几天。怕一些事情记不住,也怕没时间,所以就写下来交给四郎再去琢磨……”
沈念安在剑南逗留了一个多月才开始东归,因为要用闲散的生活来治愈战争的创伤,还因为他得去见未曾谋面的岳父大人。
其实他原本也可以停留的更久,或者直接回返江南。但他身边有个嘴碎的太子天天问他啥时候去洛阳。他不来他就也不回。
所以沈念安才携家东归。虽然他无意争名夺利,也早就辞去了一应封赏,更知道现在的洛阳是非缠绕。但他还是不得不去。
不说心心念念牵挂的姜念卿就在洛阳,就他虽然不是大黎的官员和顾三郎的臣子,但他还是姜念卿的男人,家长总得见吧?
所以这一趟洛阳也不得不去!
如果是去长安,自然出汉中,入三秦。但因为去的是洛阳,所以沈念安索性就选择了水路,绕道扬州再沿着邗沟北上洛阳。
不光是惦记着回家来看一眼,还因为这年月坐船和骑马坐车差别太大。携家带口,无论是骑马还是坐车,都远比不上乘船。
船儿在水上飘啊飘,他在船舱里摇啊摇。
这么一摇就摇了一路,日子过的攒劲的很。只是他还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洛阳有着怎样的激荡风云。就算知道了也就那样吧!
“家中又不短咱们的用度,夫君何必操心这些闲事?”姜南溪疑惑道。
“赚钱不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我想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想带给这个世界一些不一样的变化……”沈念安摩挲着妻子的耳垂。
在剑南待了快半年,见识过了这个世界的诡异,也看见了黎民百姓的日常,沈念安的想法也有些变化。
如果说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除了操心自己的处境外,也还有些雄心壮志,比如提高生产力水平,建个超级城镇之类的想法。
但现在这些想法都很淡了,只想过的舒适洒脱一些。人生一世,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其他事情就交给杨四郎随便折腾吧。
“登徒子!”忽然间,姜南溪气的在沈念安腰上掐了一把,就忙脸色绯红的站起身,在丫鬟吃惊的眼神中气呼呼的出了舱门。
“素锦,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沈念安尴尬的看着自己那只不听使唤的爪子。
“奴婢信,姑爷只是习惯了……”素锦笑的停不下来,只是脸上的红晕如霞彩般灿烂。
“这是谁给我养成的?”沈念安笑道。
“姑爷……”素锦的双眸如水。
“坐的乏了,陪我出去看看吧……”沈念安恍若未见的站起身,风轻云淡的向外走去。
身后的素锦笑的更欢乐了。
江风裹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沈念安立在船头,看着两岸青山如黛,心绪归于宁静。
“你们两个立在这里跟雕像似的,咋了,想娘们了?”沈念安转头看着谢阿奴和徐冲。
正在装作一副高人做派的谢阿奴一口老血,真该让那些高喊着沈公子,沈郎的女人们看看,这就是她们朝思暮想的沈郎!
说起来话来比自己一个江湖人还粗俗,真是世道不公啊!
“姑爷,你饱汉不知饿汉饥,这都半年了……”徐冲幽怨道。自己都快被饿成肉干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这是想三娘了还是你那泰西娘们了?”
“姑爷,对了,回去你给我和三娘做个媒呗?”徐冲凑了上来。
“三娘能瞅上你?”沈念安怀疑道,三娘挺好个女人,跟着徐冲不是糟蹋了吗?
“姑爷,你这话说的,我咋了?你不能拿别人和你比,我们是普通人……”徐冲怨念道。
“那人家老娘呢?”
“我待如亲娘!”徐冲认真道。
“我看你就是看三娘跟着我发达了,想吃口软饭!”沈念安笑道。
“还不是姑爷教的好?玩笑归玩笑,姑爷,我和三娘都不小了,也是时候成个家了……”
“也好,回去我问问三娘的意思……”只要有自己在,沈念安倒也不担心徐冲会做混账事,那个可怜的女子也算有个去处。
沈念安转头看了看附近其他几艘船,倒没看见烦人的太子。不知道搁哪儿欺负小姑娘呢。
虽然太子一副贱样,但和沈念安一样,总体都还是体面人。彼此都有些见不得外人的生活,自然分船而行,也算各自方便。
身后琴声悠扬,还是自家陛下会享受。
“给你个机会,带几个人先坐小船回去跟管家说一声,我去后面看看……”
沈念安来到二楼的房间,就见到大禹陛下叶继先正坐在榻上酒意昏沉,一副昏君的样子。
大禹公主南知也抱着阿念陪着说话,中间有舞姬在琴声中轻歌曼舞,一派歌舞升平之象。
“微臣见过陛下!”沈念安笑着行了一礼。
“啊?爱卿……”叶继先刚要摆皇帝的谱,结果被南知也一瞪眼立刻灵醒过来了:“贤婿啊,收了神通吧,快来坐下说话!”
“你就陪着瞎闹?”南知也看着沈念安嗔怪道。这翁婿两个就没一个有正行的,特别是自己的爹爹,简直让人开了眼。
沈念安以四头金色牦牛开道,陪着南知也以天人之姿的面貌回到了闭塞的大禹,以隆重的礼仪和谦和的态度见了老丈人。
叶继先迎来了自继位以来最辉煌的一天。而大禹国民也被这位年轻的驸马震惊的够呛,不光收了礼还听了他的传奇故事。
与驸马相比,大将军算个屁!
“怎么能是胡闹呢?陛下巡视天下,直捣黄龙,自然得有天子威仪威服四海……”
“贤婿,咱们真去啊?”叶继先吓了一跳,怎么越听越像是真的呢?
南知也又瞪了沈念安一眼,不过倒也没有再说话,就由着这对翁婿瞎胡闹。只要有她南知也在,天下就没有不可去之处。
沈念安的心意她又何尝不明白。爹爹年轻时候倒还好,也能经常外出。但后半生几乎就拘束在山沟,自己怎么都劝不动。
自己劝不动不是还有个好女婿么,这次倒是被沈念安三言两语就激出来了,誓要单枪匹马直捣黄龙,捉拿顾三郎再兴大禹。
沈念安现在说白了就是哄着爹爹玩,也让爹爹出来看看这山山水水,世间风情。光是这份细腻的心思,就足够让她动容。
“啊?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出此言?”沈念安惊慌失措的“纳闷”道。
腐朽的生活果然使人堕落,大禹皇帝俨然已经没有雄心壮志了。要不是怕南知也不放过他,都想给老丈人安排几个娘们!
“就是感觉现在也挺好……”叶继先老脸一红,要是再有几个娘们就更好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