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车,走到山脚下,第一次专注地仰望绵绵大山,既震撼又敬畏。
它以雄伟的姿态矗立在这里有千万年,仿佛是大自然最坚实的脊梁,无论是风吹还是雨打,巍然不动。
我站在它的脚下,连它身上的一棵树都不如,太过渺小!
前两次来这里太过匆忙,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欣赏美景。
这一次我放慢了脚步,拾阶而上。
无妄山是坐名山,山上以奇松,怪石,灵泉,顽猴,‘四绝’而闻名。
每年吸引国外内游客上百万人次,可见无妄山上的风景真的多美。
进山不止一条路,我走的是去半山腰明月观的。
路上碰到的游客不多,狭窄的山道上很干净,偶有挑担山工下来。
我客气的和他们打招呼,甚至拉住他们问上一趟山能赚多少钱。
我现在没有钱了,通爷又好吃,每天吃的鸡鸭鱼肉特别费钱,我得想办法赚钱养他!
走走停停,傍晚到了明月观。
明月观依旧,似乎没有一点变化。
观门关着,我带着忐忑不安敲门。
不一会,听到脚步声,门开了。
我满心欢喜地叫一声通爷。
却见开门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道人,最多十七八岁,他打量着我疑惑地问,“你是谁?找谁?”
我来过这里两次,除了通爷没有见过第三人,戒备地反问,“你是谁?你在这里干嘛?”
“我的法名是一清,主持让我来照顾师兄。”
“师兄?通爷是你的师兄?”
一清神色淡然地点点头。
“通爷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要紧吗?”
通爷以一缕天魂被我带下山,在休眠湖底和玄安打了一场,最后是玄安赢了。
哪怕我不懂玄学,也知道他必然受了伤。
一清蹙着眉头,“师兄他的天魂受损要休养一阵子。你问了我这么多,你是谁?”
“我叫沈明州。我是通爷的……徒弟。”
通爷从来没有答应要收我为徒,不过我的脸皮厚,已经决定赖在这里,得有个合适的身份。
一清好奇地看着我,好一会大笑起来,“师兄的徒弟?哈哈,我也有师侄了!”
他叫我师侄,我一点也不介意,在我们沈家村还有六十岁老头叫十多岁孩子叔的呢。
一清畅快地笑了一会,看着我眼里全是星光,“既然师侄你来了,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师兄,有事到清风观找我。”
说着他出了门,往外走去。
我好像捕捉到一个特别的词,微微一愣,眼睛陡然睁大,“你说去哪里找你?”
“清风观。”
清风观不是玄安的地盘吗!
我忙追上他,“玄安和你是什么关系?”
一清装模作样的双手背在身后,思索一番,“观主他是我师叔的师傅的师伯的师叔,我应该叫他师曾叔祖吧。”
这个关系把我绕晕了,玄安看起来不过五六十岁,没想到辈份这么大!
“玄安现在在哪?”
这个问题我问过老张他们,在龙眠洞里,看到队长中枪后我就晕过去,后面的事一概不知。
老张说得含糊不清,最终我也没有弄明白,玄安和老婆婆的一战,是谁赢了。
一清弹了弹蓝色道袍,浅浅淡淡,“观主一向喜爱云游,最近他都不会回清风观。”
这么说来玄安他还活着。
果然,祸害遗千年。
是老婆婆输了?她受伤了没有?她若是受伤了王俊怎么办?
我想了很多,回过神时,一清已走了。
这个一清比我之前见过的那些小道人更有道骨仙风,应该也是位武术高手。
我转身进了门,观里干干净净,应该是有人天天打扫。
我放下东西,然后寻找通爷。
从前殿到后院,一间一间的找,最后在最北边的弹房找到他。
弹房的门紧闭着,隐隐有奇怪的香气从屋内飘出来。
我推了推门,没有推动,拍着门板大叫,“通爷,是我,你怎么样?”
我一连问了七声,屋里还是没有动静,通爷一定是出事了,我急得砸门,“通爷,你没事吧?你再不出声我要把门砸了。”
“好了,明州,别闹了,有事我会叫你。”
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虚弱得微不可闻。
看来通爷伤得很重,我很是识趣没有追问下去,改口问,“通爷,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叫外卖,红烧肘子怎么样?”
通爷是个吃货,特别是肉。
屋内再一次陷入沉默。
我又说叫了几声,屋内始终安静。
我只好默默转身,回到内院,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一连两天,六顿饭,我都是端到弹房外。
无论我问什么,屋内一片死寂。
我不敢贸然进去,怕冲撞了通爷养身修行。
除了吃饭睡觉,我还在做另一件事,找槐树。
然而无妄山上多是各种松树,枣树,杉树......一直找到山顶上的灵泉观。
灵泉观比明月观的规模大,殿堂更加巍峨壮观。
朱漆大门里面香火如织,一尊尊神像肃穆庄严,眼眸深邃洞察万般事,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各个大殿内虔诚朝拜。
我是在灵泉观后面找到一棵六百年的古槐树,之所以知道树龄,是因为树根下插着一块提示牌子。
趁着月黑风高,我把陈延瑞附身的坛形剪纸,装进坛子里埋在槐树下。
找到地方了,再找人。
灵泉观的规模大,持单的道士也多。
我在道观里多方打听,灵泉观里还真一位天师级别的道士。
天师,在道门里是较高的职称。
我找了一件通爷的道袍,自己动手改好穿上,直奔灵泉观,同门好说话。
据我打听到的,这位天师已经年近百岁。
他满头白发,几乎不开口,但精神矍铄,上下山比我还快。
我为了和他套近乎,每天大清早跑到灵泉观门口等他。
然后踏着带着晨露的台阶陪他下山,在山下小吃街吃汤包加牛肉粉丝面。
我身上没有钱,当着老板面对着天师一声声叫大师傅,然后让老板把账算在他的头上。
两人吃完饭,我再陪他上山到禅堂打坐。
他打坐,我就在一旁,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把陈延瑞的惨死,又被几个鬼魂纠缠,鬼魂需要净化,求他给陈延瑞念往生经。
他不理我,神色淡然无波。
我本着两个字:死缠。
无论如何,我得求他为陈延瑞净化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