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的能见度低,但是,借着光线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老巴子的嘴角微微上扬。
真出怪事了。
刚才我心急没细想,此时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尸体在水里泡上一天一夜,还是夏天,居然完好无损,这本身就不正常。
是魂魄化成的鬼还是尸体起了恶变?
没时间考虑这些。
伸手摸出挂在腰上的雷木刀,下意识的不想对孩子用杀鬼符。
雷木刀向老巴子的手臂削去。
老巴子嘴角撕扯得更大,像是预感有危险一样,松开手,换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往下一扯。
他的速快,力量奇大,在水里,哪怕踩在河底,身体也不稳。
我被他一扯,脑袋向他的尸身栽下去。
老巴子趁机用手锁住我的脖颈。
我的脖颈像要被捏断一样,生疼,疼痛让我一下泄了力,也泄了存在胸口的气。
老巴子把我拽到他的嘴前,张开嘴咬向我的脖子。
感觉我的脖颈要被他生生撕开,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求生的本能让我反握雷木刀,刺向老巴子的腹部。
雷木刀刺中了他,但是,他的身体像铁打的一样,木刀刺不进去。
我用尽全力,雷木刀还是刺不进去,身体也没办法挣脱。
我可能要殉职了,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
“明州,明州,你不爱我了吗?”
我打了一个激灵,是筱雅的声音,筱雅在叫我。
筱雅还在等着我。
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神志似乎清明些,用肘撑着和老巴子的距离,从袋子里掏出一张杀鬼符,吃力的抬手贴在老巴子的脸上,也不介意有没有贴在他的印堂上。
我真怕通爷的符对他没用。
一团金光闪过。
“呀。”
老巴子发出凄厉的叫声。
束缚住我的力量消失了。
河水里染上层层血红,我知道我受伤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向老巴子,他变了,眼珠子瞪圆似要突出来一样,嘴巴裂开露出森森白牙,牙齿上似乎还挂着血肉。
我确定尸变了。
现在我严重缺氧,没心力对付他,准备浮上水面,目光扫过微微一顿。
老巴子怎么会有三条腿?
只见老巴子并拢的两条腿微微分开,两腿之间露出半截小腿。
我心下一阵慌乱,不会吧是他吧。
立刻把老巴子的尸身挪开,老巴子的身体很沉,我费了力才把他移开。
看向下面,目瞪口呆,老巴子的尸身下面还有一具尸体。
一簇一簇的扁担草在尸体上扎根,有的直接从他的嘴里长生。
尸体年纪也不大,同样光着上半身,皮肤呈青色,脚踝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印记。
不知道他死了多久,是不是村里的孩子。
我工作这么久从没见尸体叠加在一起的诡异之事。
有过前车之鉴,我怕了,保险起见,主动拿出杀鬼符贴在他的印堂上。
这一次符没有发光。
我不及多想,把他拉出来,想看一看他的尸身下是不是还有别人。
我很怕再看到一具尸体。
庆幸的是下面只有淤泥。
现在我没力气把两具尸体带上去,用绳子把他俩捆在一起,然后急忙上浮,胸口憋得生疼,必须吸氧。
我用力踩水纵身上浮,一次两次......
以我的经验应该到水面,可是,没有,不仅上面还是水,四周全是水。
我慌了,不应该,这里的只有三米来深。
一次又一次用力向上游。
然而,四周除了我探照灯的光亮,没有一丝光亮。
我记得救生艇上的强力手电是开着的,从水底看水面,光就像灯塔一样。
现在为什么看不到了。
迷路了,
我在水中迷路了。
莫非我一直是往河底游的?
也不对,水是有浮力的,人体自然往上浮才是。
这时,我震惊地发现,没有浮力,没有重力。
我像一粒尘埃,悬浮在真空中一样。
脑袋渐渐模糊起来,怎么会这样,我中幻术了?
“明州,干嘛呢,游快点,你太慢了,将来下水你怎么救人,快点。”
隐约看到陈延瑞像鱼一样,游在自己的前面。
我的理智还在,我知道陈延瑞死了,变了鬼。
但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过去,跟在他身后,就像当年一起进公司受训时一样。
他游泳技术比我好,在水下憋气比我强,捞尸也比我多。
“明州,快点,再慢队长又要骂我俩了。”
他在前面游,很有安全感。
忽感身体陡然一沉,有什么东西趴在我的背上,把我往下拽。
恰在此时,我的脸探出水面。
这一次是陈延瑞救了我,是记忆中的陈延瑞救了我。
我仓促地吸了两口气,身体再次被拖进水中。
沉入水中的瞬间,看到了救生艇,也看到艇上站着两个人,正是老张和王俊。
四只眼睛冰冷冷地盯着我。
他俩没事,真好。
我反握着雷木刀,刺向身后的东西。
身后的东西明显缩了一下,我的后背顿时一轻,转过身,灯光下是一只可以自由折叠的鬼。
残缺鬼,王怀安,也是沉船的罪魁祸首。
看到他,我真想问一句,王怀安,已杀了奸夫怎么还不滚去投胎。
残缺鬼突出的眼珠漂浮在水中,脑袋转了三百六度,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我亮了亮雷木刀,意思明了,来个了断吧。
上次在水里被它拖进幻境,自己变成精神病差一点走不出来。我恨不得扬他的骨灰。
残缺鬼裂了裂嘴,化作一团黑影在我四周游走,他在找偷袭我的机会。
我不可能给他机会,一手雷木刀一手杀鬼符跟着他转圈,目光扫到躺在河底的老巴子和另一具尸体。
心下微惊,捆着他俩的绳子不知被谁解开了。
我的感觉很不好,不知道一张杀鬼符是不是真的杀了老巴子。
绳子又是谁解开的?
他们自己还是残缺鬼?
残缺鬼像傻缺一样,转着圈,我不想再跟他一样傻了,准备主动出击,膝盖微弯,想迎着他窜过去。
让我意外的是,我没能窜出去,双腿被缠住。
我以为是扁担草,灯光打下去,却是脸皮,脖颈上的皮被生生撕掉的扒皮鬼。
他裂着嘴,脸上的腐肉挤成一团,冲我笑。
草!
笑个屁啊!
雷木刀往他的印堂狠狠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