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龙图的话,黛石冷笑道,“有利可图?永安公主已经被蛮人折磨成那样了,她身上能有什么利益?”
余双霜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晃:“你错了,永安公主身上有大利益可图。干娘赠她这栋宅院,送她几万两银子安家费,替她争取到每年一千五百两俸禄,另有禄米、绸缎、冰炭无数。”
“大长公主派来成群仆役伺候,赠与良田万顷,庄子五座,每逢年节还会送来几大车厚礼。宫中也会有源源不断的赏赐。这些利益,在咱们国师府看来不过蝇头而已,在旁人看来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龙图补充道:“永安公主的母妃是宫女出身,采选于民间,家世清贫。先帝念在她生育有功,这才赐她兄弟一个七品官,之后再无提携。别看那对母女穿着打扮十分奢华,但七品官权力不大,俸禄又少,实则他们家只是外强中干,并无余财。”
黛石捏着硬邦邦的拳头说道:“所以她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永安公主头上?她们想要住进这府里享受荣华富贵?”
龙图颔首:“你猜的对。永安公主是个疯子,不能理事。她们若是住进这府里,用不了多久,永安公主的一切就都是她们的了。”
余双霜叹息道,“所以啊,我希望永安公主疯的彻底,根本不认这个母亲,也不供养母族,否则她往后的日子不好过。蛮人把她关在羊圈里,这些所谓的亲人说不定也会把她关起来。”
黛石怀揣着一丝希望说道:“永安公主肯定认不出这几个人。”
方众妙的心声忽然飘过半空:【永安不是疯子。她能认出自己的母亲。】
听见这话,黛石和余双霜飞快对视一眼,心里的担忧骤然加剧。
那贵妇命仆役上前敲门,但敲了足有一刻钟,府门始终不开。
妙龄女子掐了掐老尼姑的胳膊,这人就哭哭啼啼地喊起来,“永安,娘的心肝啊!娘想你想的心都碎了!你回来为何不与娘见面?你可知道你走以后,娘日日以泪洗面,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永安啊永安,我的儿!”
老尼姑挣脱妙龄女子的搀扶走上台阶,对着府门又拍又打。
黛石和余双霜蹙眉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世间离别苦,只见断肠人。
就在这时,府门开了,永安公主提着一个黑色包裹走出来,大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老尼姑。
几名仆妇追着她跑,气喘吁吁地说道:“公主,都说了让您别开门,等我们把此事禀报大长公主,得了她的吩咐,您再动。您现在处理不好这些关系。”
永安公主不听,只是一味盯着老尼姑。
老尼姑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泪水似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随后一个猛扑便把永安公主紧紧抱在怀中。
“永安,娘的永安!娘终于见到你了!”
贵妇和贵女也连忙走上台阶,急促说道:“公主,快放我们进去,这里人多眼杂,不好说话。”
大长公主派来的仆妇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母女俩挤都挤不进去。
老尼姑抬起苍老的脸庞,哭着说道:“是啊永安,娘有许多话想与你说。你随娘进去。”
她一把抓住永安公主的手腕,推开几个仆妇往府门里走,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永安恍恍惚惚地看着老尼姑的侧脸,眼眶渐渐泛红,泪光闪闪烁烁。她似乎认出了这就是许久未见的母亲,血脉里自带的渴望和亲情顿时汹涌。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母亲往府里走。
贵妇和贵女飞快对视一眼,心中涌现狂喜。她们往后的日子终于有着落了!
大长公主派来的仆妇们终究只是下人,怎好违逆公主的意思,纷纷无奈地让出一条路。
余双霜担忧地说道:“干娘,让他们和永安公主一起住真的好吗?我总觉得那母女俩不是省油的灯,只怕永安公主会被她们控制,日子长了还会被虐待。”
她上辈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知道人性有多丑恶。
黛石连忙附和:“是啊是啊,那母女俩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我一眼就能看出她们的贪婪。小姐,这事你可得管管!让永安与她的母亲一起住是可以的,但断然不能让闲杂人等住进去。”
方众妙看向某处,似笑非笑地说道:“放心吧,此事会有人管。”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永安公主,你最好不要把这些人带进去,免得引狼入室。”
一个壮汉推着一辆轮椅从人群中走出,缓缓来到台阶下的空地。轮椅上坐着一名年轻公子。
原本闹哄哄的街道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一束束目光投去,一片片赞叹响起。
只见这位公子色若昆仑巅头雪,声如碎琼击冷月,眉骨似玉山初琢,眼尾却如工笔描就,眸中一抹化不开的郁色牵人魂魄。
他就是被临安城内这些个未婚男女日日想着、念着的第一公子陆云隐。
余双霜看呆了。黛石倒吸一口气。就连疯疯癫癫的永安公主都目露痴迷,恍惚不定。
方众妙指着陆云隐,对龙图低声说道:“只这一张绝世无双的脸就能力压镇北侯,叫白辛夷沉迷一辈子。”
龙图喟叹道:“难怪就连太子也栽在这位陆公子手里。”
陆云隐仰头看着永安公主,问道:“先帝的妃子都已殉葬,为何你娘却能独活,你就未曾想过其中缘由吗?”
永安公主歪了歪脑袋,好似没听懂。她像个孩子发现新奇的玩具,盯着陆云隐的脸瞧个不停。
老尼姑露出惶急之色,用力拉扯着永安公主,想要快些把她引走。
永安公主一把抓住门框,死站着不动。
陆云隐平静地道出真相:“因为她与皇帝做了交易。她主动把你献给蛮夷和亲,换她出宫带发修行。对她而言,你只是一个货物,不是女儿。”
永安公主慢慢转过头,眼睛直愣愣地看向老尼姑。
老尼姑顿时尖叫起来:“你胡说八道!我怎会那般对待我的女儿!”
但路边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发出巨大的嘘声。是不是胡说,大家有眼睛,也有脑子,完全能够自行判断。凭什么先帝的妃子全数殉葬,就你一个小小才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