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肆保和林潇带人离去,留下十名侍卫守卫在敬事房门前。
顾冲缓缓走到窗前,静静地凝视着院子里的情景。
那十名侍卫整齐划一地站立着,身姿笔挺,目光锐利,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然而,不知为何,顾冲心中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仔细观察着那些侍卫的一举一动,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些侍卫虽然看似在履行守卫之责,但总给人一种过于紧张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顾冲暗自思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这时,罗维带着一名小太监从敬事房门外进来。那些侍卫见到他,齐身见礼。
罗维显然未料到敬事房内会有侍卫,微愣片刻,谨慎地点点头。
顾冲隔窗见到罗维前来,急忙从屋内迎了出来。
“罗公公,您怎么来了?”
罗维微笑着轻声说道:“咱家也是恰好路过,便顺道前来探望一下顾公公,不知顾公公这两日可曾抽空练字啊?”
听到这话,顾冲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讪讪地笑了起来,连忙回答道:“真是让罗公公费心惦记,不瞒您说,我这几日着实忙碌,又哪有空闲来练字啊。”
罗维笑道:“是啊,顾公公每日繁忙的很。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耐心沉稳,方可成事。”
顾冲点点头,忽然道:“哎呀,只顾得与罗公公说话,真是失礼,罗公公快快屋内请。”
罗维点点头,回身对跟随的小太监道:“你去院外等我,我与顾公公说说话。”
小太监听命而去,罗维转身随着顾冲进了屋内。
走进屋内,罗维的目光瞬间被茶几上摆放着的那两个茶杯所吸引,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顾公公,莫不是你这儿刚刚有客人到访?”
顾公公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方才林副统领来过,不过这会儿已经离开了。”
罗维的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我刚才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外面站着侍卫呢。想来定是因为林副统领在此,所以才加派了守卫吧。”
“不,这是昨夜宫中进了刺客,林副统领担心我的安危,特意留下十名侍卫保护。”
“原来如此,若不是顾公公深得圣心,又岂能得此厚爱。”
顾冲笑着摆摆手,吩咐道:“碧迎,上茶。”
两人缓缓地坐了下来,罗维看似随意却又略带担忧地开口问道:“这林副统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折返回来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不时向门口瞟去,仿佛在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坐在一旁的顾冲则显得镇定许多,肯定地回答道:“放心吧,不会!他去宫中搜查刺客,没几个时辰怕是回不来的。”
“却宫中搜查刺客?”
顾冲低声道:“罗公公不知吗?这刺客昨夜被侍卫伤了手臂,女相说此人应是宫中之人,只需逐一验身即可。”
罗维听后面色微微一沉,并未再说什么。
碧迎端茶上来,放在茶几上,“罗公公请用茶。”
罗维点点头,对顾冲道:“顾公公,咱家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公公请讲。”
罗维抬眼向旁边看了一下,顾冲心领神会,“小顺子,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打扰。”
“是。”
小顺子与碧迎退了出去,罗维将声音压到最低:“顾公公,我已命人去查了白羽衣的身世,若有意外发生,你便去御花园假山左下第三块石头那里,自会得到答案。”
顾冲听的一愣,紧眉问道:“罗公公何出此言?”
罗维淡淡一笑,缓缓摇头道:“咱家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完,罗维用左手端起茶杯,右手揭开杯盖,将嘴巴凑过去轻轻吹了吹茶水。
这一细节被顾冲看在眼里,他的心中顿时起了疑心。
罗维坐在顾冲的左手边上,而茶几却在他的右侧。通常情况下,如果想要端起杯子喝茶,都会自然而然地使用右手,毕竟这样动作会更为便捷和流畅。
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罗维竟然侧身过来,以一种极不自然且别扭的姿势伸出了左手去抓取那只放在茶几上的茶杯。
这一举动实在让人费解,难道说罗维擅长使用左手?可是仔细回想起来,之前曾见过他写字的时候明明是用右手握笔的呀!如此看来,他显然并非天生的左撇子。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要舍近求远,偏偏选择用不太灵活的左手来拿取茶杯呢?
罗维将茶杯放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顾公公,咱家走了。”
就在罗维起身之际,顾冲忽然开口:“罗公公,且慢!”
罗维看向顾冲,随即嘴角轻轻上扬,笑问道:“顾公公可还有事?”
顾冲紧盯着罗维,一字一句问道:“罗公公右臂可是有伤?”
罗维同样紧紧地注视着顾冲,片刻之后,将头轻轻点了一下。
顾冲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刺客居然会是罗维。
“不错,咱家的确伤了右臂。”
罗维也不隐瞒,叹声道:“恐怕这次是躲不过去了,日后宁王那里,就倚仗你了。”
“等等……”
顾冲急忙将罗维拦下,眼睛盯着他的右臂,“罗公公,可否容我查看一下伤口?”
“你欲作何?”
“看过再议。”
罗维将衣袖卷起,顾冲见到他右臂前端接近手腕处包裹着一层青布,看起来伤口不轻,血迹已经浸透了青布。
顾冲小心解开青布,只见罗维手臂有一处三寸左右伤口,伤口处血渍斑斑,皮肉尚未愈合。
“罗公公,这一看就是新伤,肯定瞒不过白羽衣。”
罗维呵笑道:“我也未曾想要瞒过,让她查来便是。”
顾冲犹豫片刻,缓缓转头,将目光望向了立在门旁的那对青花大瓷瓶。
小顺子正守在门口,忽然听到屋内传来噼啪一阵声响。紧接着,就听到了顾冲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来人,来人啊……”
小顺子急忙进到屋内,见到眼前场景吓得呆立当场。
只见顾冲与罗维双双倒在地上,在两人身旁,满地都是青花瓷瓶的碎片,已经碎的不能再碎了。
顾冲单手捂着左腕,血水从指缝间缓缓流出,疼的他呲牙咧嘴。罗维也是一样,右臂衣袖已被划坏,鲜血正汩汩地冒了出来。
“小顺子,快去唤太医……”
顾冲咬着牙喊着,小顺子连连点头,顾不上扶起顾冲,拔腿就向太医院跑去。
“顾公公,你这是何苦……”
顾冲惨笑一下,若不这样,罗维必死无疑。即便这样做了,能不能骗过白羽衣,还尚且未知。
李太医匆匆赶来敬事房,为顾冲与罗维敷上金创药,将伤口包扎好。
“两位公公,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伤成了这样。”
李太医忙完后,不禁埋怨起了顾冲与罗维。
罗维自责道:“是咱家一时大意,绊倒了花瓶,顾公公为了护我,反而受到了牵连。”
李太医摇摇头:“好在只是皮外伤,明日我再来为二位换药,不出七日伤口便会痊愈。”
顾冲咧着嘴,拱手道:“谢过李太医,有劳了。”
“顾公公客气,那我便先回去了。”
罗维深看了顾冲一眼,“顾公公,咱家也走了。”
顾冲点点头,“罗公公慢走,保重。”
等罗维走后,碧迎眼中含着泪珠跑来顾冲身边,关切问道:“公公,可是疼了?”
顾冲笑着摇摇头:“不疼,几日便好了。”
“这个罗公公真是的,那花瓶摆在那里许久都不曾有人碰到,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碧迎恨恨说着,心中对罗维充满了怪怨。
顾冲安慰道:“无妨,罗公公年岁大了。碧迎,将这里打扫了。”
碧迎嘟着嘴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顾冲看了看外面,心中不免充满了担心。
林潇脚步匆匆地踏入万寿殿书房内,躬身缓声道:“陛下,女相,属下已对宫内所有人彻查,未曾发现有人受伤。”
站在书桌前的白羽衣,面色冷峻如霜,目光锐利地盯着林潇,沉声道:“你可做到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林潇连忙抱拳应道:“回女相,属下不敢有丝毫懈怠,确确实实未曾漏掉宫中任何一人。只不过……”
说到此处,林潇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印文帝满脸不悦盯着林潇,追问道:“不过什么?快说!”
“今儿上午,顾公公与罗公公两人倒是受了伤,而且都是伤在手臂上。”
“哦?”
印文帝略有吃惊,将目光望向了白羽衣。
白羽衣蛾眉紧蹙,带着疑惑的口吻,问道:“他们是在哪里伤的?又是如何伤的?”
“属下听说是在顾公公房内,花瓶破碎伤到了他们。”
白羽衣听后沉声不语,印文帝挥挥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潇告退,待他走后,印文帝缓缓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起来。
“罗维与顾冲受伤了,怎么会这么巧呢?”
印文帝似乎是在自语,又或是说给白羽衣听。
白羽衣并未有丝毫怀疑顾冲,反而对罗维起了疑心。
“罗公公他去了顾冲那里,好巧又伤了手臂……”
印文帝当即摇头道:“罗维陪在母后身边多年,忠心耿耿。至于顾冲嘛……”
白羽衣摇了摇头:“陛下,顾冲昨夜未在宫内,必然不会是他。”
“这么说来,那个刺客岂不是找不到了?”
白羽衣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陛下,侍卫在打斗之中难免看错,加之又是夜晚,或许那个刺客并未受伤呢?”
印文帝哀叹一声:“此人不除,朕心何安。”
白羽衣冷冷一笑:“我一定会将他找出来。”
次日,白羽衣来到了敬事房。
白羽衣看了一眼顾冲的手腕,柔柔问道:“你伤的可重?”
顾冲举起手腕,呵笑一声,“还好,只是皮外之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羽衣埋怨了一句,听起来满是关切。
“一时大意,多谢女相惦念。”
“就是门旁那个花瓶吗?”
白羽衣望向了门口,那里只剩下一个花瓶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顾冲瞄了她一眼,啧嘴道:“可不是,还连累了罗公公也被划伤。”
白羽衣浅笑道:“说得就是,罗公公年岁大了,好在是伤在了手臂,若是别处,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呢。”
顾冲不知白羽衣是话有所指,还是无意之言,总之装作糊涂就是了。
说话间,小顺子来到门前,禀道:“公公,李太医来了。”
顾冲点头道:“快请。”
李太医挎着药箱走进屋内,见到白羽衣在坐,急忙见礼,“见过女相。”
白羽衣轻轻点头,“李太医,顾公公的伤,你可要治疗仔细了。”
“请女相放心,下官竭尽全力,定会治好顾公公伤势。”
顾冲撇撇嘴,心想:我不过手腕割了个口子,听你们说得好像多重的病似的。
李太医为顾冲换药,白羽衣站在一旁静看,待换完药后,李太医便要告辞。
白羽衣道:“李太医稍待,我也要回去了,不妨一起走。”
李太医躬身在一旁等候,顾冲挽留道:“女相这就走了,还未来得及喝杯茶呢。”
“你又何时备了茶?”
白羽衣冷冷一笑,站起身道:“好好养着,别乱走动,再伤到了别处就不好了。”
顾冲在心里将白羽衣骂了一顿,嘴上却笑道:“女相放心,咱家很是爱惜生命,再也不会伤到了。”
“但愿如此。”
白羽衣瞥了顾冲一眼,抬步走了出去。李太医向顾冲微微欠身,随后跟了出去。
“李太医,这瓷片划伤的伤口,与刀伤应该不同吧?”
李太医跟在白羽衣身侧,回答道:“不错,瓷片不如钢刀锋利,故而产生的伤口不平整,呈不规则钝状。而刀伤则是两侧光滑平整且中间较宽。”
“哦,想来是何伤口,一定逃不过李太医的眼睛。”
白羽衣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本灵动的双眸瞬间凝聚起一股寒意,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稍后你为罗公公换药时,务必看的仔细,若是出了差错……”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眼神中的凌厉之色更甚,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