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他的身影，清晰可见。
当她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清晰记得自己在最后一刻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说着不分离。可是，耳边回荡着的只有那汹涌澎湃的海浪不断席卷着海岸所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无情地吹乱了她的头发。
都是梦，只是梦。
迷迷糊糊中醒来，头痛，眼睛痛，嗓子痛，想发声，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是她的卧室，他的卧室？
突然之间，她像是被电击一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是他的卧室，虽然已没有她的生活用品，但都是她熟悉的装饰。
那盏挂钟，他们一起挂的。还记得当时她特意挑选了这个位置，说是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清楚地看到时间。
目光移向挂钟，时针和分针清晰地指向十点半。上午十点半？十点半……
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明明记得自己去了清池小居喝了酒……那么，他又是如何得知她在那儿的呢？他也刚好去放纵了吗？
想到这儿，她的心不禁“咯噔”一下。万一自己喝醉后胡言乱语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可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她抬起头来，正巧对上陆瑾川那审视般的眼神。
只见他正斜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刹那间，她的心如鹿撞，一阵慌乱涌上心头，连忙又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他对视一眼。
“醒了？”陆瑾川斜倚在门边，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她的表情可做表情包了。
“嗯。”仅仅匆匆一瞥后，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赶忙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道着歉：“对不起…”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声音细若蚊蝇。习惯性道歉，即使有时候并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是因为昨天喝酒了还是因为又给他添麻烦了？
陆瑾川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发笑，但表面上依旧板着脸，故意说道：“你确实应该说对不起，你已经成功的延误了我一份合约的签署。”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碰到她以后，自己会变得很奇怪，怪到有时自己都不敢相信，就像厨房里的粥，他竟会为她下厨房？
听到这句话，沈晚柠的头垂得更低了，原本就白皙的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似乎自己总是在不经意间耽误着陆瑾川的事情，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好像从未改变过。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自责涌上心头，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对…对不起。”
“好了，起来喝点粥。”陆瑾川温柔地看着眼前一脸自责的她，轻声说道。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她总是这般模样，他其实不想她时时刻刻总觉得对不起他。
“啊？”她怔怔地望着陆瑾川，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你不会忘了你昨天喝酒了吧？还吐了我一身。”陆瑾川忽略掉她眼中的疑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习惯了一样，那么自然，那么怡然自得。
“真的对不起，我…”沈晚柠满脸通红，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但脑海里却只是一片模糊，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之后的事情便完全记不起来了。
“我希望听到点别的，你不嫌烦，我都烦了。”陆瑾川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道歉。她总这样吗？那么没有信心，其实很优秀。
“对不…谢谢…”沈晚柠有些慌乱地连忙改口，匆匆下床。当她下床时，沈晚柠才发现自己穿的并不是原来的衣服，而是一件男士衬衫，他的衬衫？他的衬衫？他的衬衫？
“啊…”沈晚柠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惊呼，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她手忙脚乱地又跑回床边，一头钻进被窝里，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天啊，她怎么会穿着他的衬衫呢？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晚柠突如其来的惊呼声让陆瑾川回头，以为她又怎么了？
只见沈晚柠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陆瑾川，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我……我的衣服呢？”此刻的她，心中五味杂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虽说以前两人曾经有过亲密的行为，可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
听到沈晚柠的质问，陆瑾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慢慢靠近她。他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我换的。”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不是说他们之前有过亲密关系吗？
“你…你…我…”沈晚柠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那羞涩的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和脖颈处。他怎么可以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放心，我对一身酒气的你没有兴趣。况且，你的身体，不会令我产生什么冲动，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陆瑾川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违心之语，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当看到她那张因害羞而涨得通红的小脸时，内心深处其实早已泛起了丝丝涟漪。此刻的她，真的是可爱极了。
“你…你…流氓。”沈晚柠顺手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陆瑾川狠狠地砸了过去。哼！谁要问他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啦？她才没那么无聊呢！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她说得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勾引他似的。讨厌。
“随便你怎么想，我在楼下等你。”陆瑾川眼疾手快，轻松地接住了迎面飞来的枕头。话说她现在有那么排斥他的亲近吗？
沈晚柠一个人气鼓鼓地坐在床上，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她那如同孩子般纯真可爱的动作时，陆瑾川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暖而迷人的笑容。随后，他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缓缓向楼下走去。
不知为何，当他身处有她存在的这个空间里时，竟会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美好起来。这一定是错觉。他才没有喜欢她。
“唉，吴嫂不在？”当走到楼下后，沈晚柠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吴嫂熟悉的身影。
“她刚好有事回家了。”很自然的回答她的问题。
“我的东西你都收起来了？”说着，她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着，但任凭她如何观察，都丝毫看不到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任何蛛丝马迹。果然是不想看到她，这么利落。
面对她的询问，陆瑾川却是一脸茫然地回应道：“有吗？没看到有你的东西。”言下之意便是压根儿不知道所谓的“收起来”究竟所指何物。
“明明有，卧室的挂钟就是我们一起买的。”她有些激动地说道，眼神直直地盯着对方，似乎想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到曾经的回忆。然而，对面的人却一脸冷漠，试图否认过去的一切，但她心里清楚，就算可以抹去所有表面的痕迹，那份对彼此的牵挂和担忧却是无法磨灭的。
“是吗？难怪那么难看。”陆瑾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故意这样说道。
“哪里难看？你当初可是说你很喜欢啊！”有很难看吗？
“吃饭，不许说话。”陆瑾川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她，话很多。
沈晚柠委屈地咬了咬嘴唇，轻声应道：“奥。”然后默默地低下头开始吃饭，心中暗自嘀咕着：哼，吃饭就吃饭，有什么了不起的，讨厌！
“粥很好喝。”她轻轻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淡淡的甜，就像他给予的爱情，清香不腻。那时候的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谈情说爱？
陆瑾川瞥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餐厅，安静地用餐。
轻柔舒缓的音乐如同潺潺流水般在空气中流淌，营造出一种宁静而惬意的氛围。除了偶尔餐匙相互碰触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外，整个空间静谧得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每个人咀嚼食物的细微声音。
“我去洗碗。”沈晚柠主动承担起洗碗这项工作，其实并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洗碗，仅仅只是想要找点事情做，来打破这有些过于沉闷的气氛罢了。
“没人会和你抢。”那语气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好的。”沈晚柠收拾餐桌上的碗碟，拿去厨房清洗。不抢就不抢，得瑟什么呀。
“要一起去公司吗？”这个点，还是要去公司。虽然正常上班是迟了些，但工作总要处理的，不然又堆成山了。
“不了。我迟到了。”现在这个点到公司，肯定少不了要被同事们议论一番。
听到这样的回答，陆瑾川不禁皱了皱眉，略带疑惑地反问道：“公司对于迟到和旷工的界定标准以及相应的处罚措施应该是有所不同的吧？”她的意思是迟到了就准备旷工吗？什么逻辑？
“呃…我请假了。”言下之意就是，反正都已经迟到了，倒不如索性请个假来得自在些。
“有吗？”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她，心中满是疑惑。自从昨日起，她就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活动，那她究竟是何时向领导请假的呢？
“我请个假。”请假总可以吧？干嘛非要揭穿她？
“就这样？”这样请假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
听到他的质疑，她立刻撅起小嘴，略带不满地反问：“你想怎么样嘛？”请假也请了，还想怎么样吗？
“不想怎么样。”不为难你，只怕为难自己。
“谢谢。不要算我旷工哦。”小气鬼…
不知为何，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能不经意间听到关于她的一些消息。虽然并非刻意去打听，但这些只言片语却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此刻回想起来，好像她最近确实常常不在公司。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请假有些频繁？”
她猛地回过头来，柳眉倒立，美眸圆睁。“我哪有？我最近休假了好嘛。”那神情仿佛在告诉对方，自己拥有合理合法的休息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你有多长休假时间？”她有那么多休假时间吗？
“我干嘛要告诉你啊？”干嘛突然想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不仿你告诉我？”知道她的休假时间，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告诉你了，你会不会取消？”他会不会否认他曾经有过的行为？
“看你表现。”他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似乎对于是否会取消这件事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七天。”每月七天可自由支配时间。
“七天？”他皱起眉头追问道，不算周末？
“除却周末，每月七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续期累加。”他说的，不让她为工作烦恼，不让她为生活烦心。
“谁给你的权限？”想想应该也知道了吧？
“陆瑾川。”在他面前说陆瑾川，这种感觉怪怪的。
“好了，我知道了。”陆瑾川，认输吧。即使你忘了她，你也抹不去你曾经在别人生命中出现过的历史。
“那……我走了。”她如释重负般转身离开，空气很稀薄，她需要离开。
“沈晚柠…”在她开门的那一刻，喊她。
“嗯？”干嘛突然喊他？反悔了吗？
“以后少喝点酒。”不喜欢她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你喝醉的样子很难看。”怕她想多，又补了一句。她醉话太多，而他却句句听在了心里，回荡在脑海里。
“你…好的，谢谢。再见。”讨厌…本来对他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却瞬间被浇灭了。她喝醉了很难看？
熟悉的门，熟悉的小区，却少了可以停留的依恋。
他一句不允许，她走不进他的世界。
陆瑾川，请你相信，我一直爱你。
或许我可以再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