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人影绰绰。
距离江南离开蓝星去天道那里，竟是整整一天过去了。
“呼……！”
秦铭霄满头大汗的扬起脖颈，推开林昂道：“不行，别来了，吃不消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得差点没站稳。
这屋里没开灯，就着大型天窗外头抛洒进来的半边月色，林昂压了他整整一天。
换谁不累？他中途差点失了神智，感觉都快进另一个星球了。
“咔哒”
青白的烟雾燎起，秦铭霄猛猛吸了一口，一口气断三次的吐出，后劲儿太大，冲的他现在还反应不过来。
无力坐倒在沙发上，他岔开腿，拿出自己今天消息不断却一直没机会回复的手机。
“铭霄哥。”
林昂盘腿坐在地上，歪头看他。
真龙一怒，威震九州，飘尸千里，以血洗地，触禁亦能以力衡之。
所以，林昂完全不担心自己今日所做之事的后果。他的善，只是对于可善之人，不过如今这种情况，在他看来，杀了就是杀了。
毕竟一颗未成长完全的果实，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酸的，还是甜的，亦或者是坏的。
“现在装什么乖？林昂，我已经看透你了。”
“不会的。”
林昂眯起眼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他道：“父亲曾说，若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拥有不同又难以让人看清的嘴脸，那么这个人，一定需要耗费半生才能够真正了解。”
秦铭霄指尖灵活地在手机上敲打，随口道：“那位叫林阳的先生说的？”
“嗯？”林昂眸子里闪过意外，“你怎知晓我父亲的名讳？”
“不过不是他。”
林昂摇头，霎时间，一道清冷白影浮现在脑海，身姿伟岸，带着庇护万生的光辉，站在睥睨众生的位置，久屹不倒。
他轻声呢喃：“如果是我，兴许永远无法站到他的高度。”
秦铭霄：“？”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林昂坐到秦铭霄身边，轻轻环住他腰，下巴搭上他肩头，道：“其实我有两个父亲。”
听闻，秦铭霄偏头，面上才刚显露出疑惑之色，林昂就又道：“你和我另一个父亲很像。”
“本该站在光下的人背负万万重责，却被抛弃落于黑渊，又在黑渊之中行光明之事，欲要挣扎，难爬上岸。”
“你知道吗铭霄哥，是我父亲，林阳，拉他上岸，洗净他身上的泥污，抚平他所有伤口与他并肩同站于光下，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林阳与谢昀之间到底是什么。
是战友，是恋人。
他们一同经历了三千世界崩坏，天道内斗，圣兽陨落，其中就包含了江南的父亲，江白。
当初谢昀背负了三千世界所有的魔一同战死，林阳作为能驱使太阳最后一缕光辉的存在被谢昀庇护下来。最后，林阳只能在无边虚空之中握住谢昀冰凉的手。
而那时，他们才刚结为道侣。
过后，世界重新运转，规则重新树立。
林阳灵魂流落蓝星，谢昀则是因为背负魔种，转世成为数万万年后魔龙一族新生儿。出生时体为白龙，被认为不祥之兆。
白龙游于污泥下，难现当年光风时。
林阳与谢昀的第一世相识，是乱世吹起的号角。林阳是被丢弃的孤儿，在邪魔作恶时，被谢昀救下带在身边，此后，林阳便为了谢昀一心修道，成为最年轻的仙帝。
当时隔无数个跨世纪再见时，是林阳拉着谢昀步步出了泥潭，一起重建当年的光辉。
肩头忽地多上几滴温热。
秦铭霄诧异。
林昂流泪了。
他去摸林昂的脸，泪水滚烫，眸色氤氲，水蒙蒙的惹人怜惜。
不过这小子嘴角居然是往上翘的。
笑的开心，弧度渐渐往深里了去，感觉下一秒就能把大白牙呲出来笑的那种。
“以太阳的名义，去牵引黑暗中的迷惘之人走上向阳之路，这便是我所行之道，所往之途。”
林昂握住秦铭霄手腕蹭，“所以，铭霄哥，别只因为我杀了些人就担心，太阳生气时温度会上升，而这些炙热，足以碾死万物，我已经很克制了。”
“人离不开太阳，就像鱼离不开水，但鱼最终会因为沸水死去。水不会留恋鱼，同样的，太阳也不会留恋所有人，只因暗处还有人在呼唤，渴求太阳的温暖，太阳才不会就此离去。”
“我一直都觉得，铭霄哥身上有种东西在吸引着我，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东西，是你的灵魂。”
“你的身体已然麻木发不出声音，可灵魂还在坚持。它在坚持，在呐喊，在渴望太阳的滋润。我听到了，所以我来了。”
“……”
秦铭霄突然怔的说不出来话，他看着林昂那一颗颗泪水落在自己手上，顺着手心，再流向脉搏。
为什么这么奇怪。
哭的人在笑，在开心，而没哭的人喉咙却这么哽塞。片刻，秦铭霄有些艰涩的开口：“刚才，上层的消息，我看完了。”
林昂问：“结果如何？”
“江家主江白插手，放言护龙组谁人若动林昂半根头发…便是与他，与江家宣战。”
“另。。另……”
林昂眨了眨眼，看秦铭霄这字都吐不出来的样子，好奇涌上心头。
卡了好一会儿，秦铭霄咬咬牙，干脆一口气全说出来了：“另取消护龙组成员秦铭霄人体实验后所需的抑制药品，彻底释放自由权，若本人意向不愿，不得强行召回。”
“……”
“……”
说完了。
没有了。
也轻松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在此刻滞涩。
两人对视，就像谁在等谁一样。
半晌，林昂松开他，扶正他的肩膀，猛地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他像是比秦铭霄这个当事人还高兴，不迭地点头：“好啊，很好啊，我就知道，江叔叔果然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