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段青梅这么说,飞雪求之不得,他现在完全不知该怎么和她聊天,于是同情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后忙不迭溜了出去。
大门一关,飞雪脸红红心惶惶停在门口,段青梅的话像是有魔力,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声般响。紧接着就是他和公子星舒几次做那种事的画面,还有一些回忆里带来的感觉……
……这具身体还挺回味爱情带来的快乐的,因为确实也不是不爽……
啊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
飞雪抓狂地在心里怒吼。
“咦?你先出来了?风辉人呢?”守候在门外的媚淑见了飞雪后立刻迎了上来,眨着眼睛关切地问:“宗主怎么说?”
飞雪默默地低头看小红蘑菇一样的媚淑,没说话。
不料媚淑会自己猜:“是不是没法解?只能双休?”
飞雪惊讶了,简直脸红到脖子根,然后有些生气地质问:“你知道?那你不早说!”
“我是没用过相思种,但合欢宗的姐妹也不是没有用过的,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嘛。”媚淑解释了一下,对着手指委屈道:“我这不是怕我说了你们又不信。”
飞雪哽住,自问如果是媚淑直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他本身肯定是不信的。
媚淑看飞雪的表情完全将他的想法猜了个大概,接着十分可爱的嘿嘿一笑,反而劝说起来:“哎,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你们俩个虽然分居这么多年,可难道从没行过房事?话说回来你们妖兽的化形这么漂亮,双休起来那可是加分项啊,就算不为身体里面的感觉,就当是过一把眼福也是合……哎!”
媚淑正开导到一半,眼前却一花,炸毛的飞雪已经直接腾空而去,成为天边一个小点。
“怎么走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见人逃了,媚淑叉着腰站在原地仰头看,话里是娇嗔,嘴角却勾起毫不掩饰的坏笑。
哼,叫你们吓我!我也报复回去!
“师妹。”
一袭红裙的媚淑正为报复成功而沾沾自喜之时,却冷不丁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的缩了缩脖子,脸上的得意僵住,扭头,见冷着脸一袭白裙端庄大方的文嫦。
“嘿嘿,师姐,嘿嘿。”媚淑赶紧讨好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倒也不久。”文嫦不辨喜怒地说:“从上回碧梧魔宫你偷了我凌空山的信物并且溜了后到现在。”
媚淑乖乖站好。
“师父现在正与蛟龙谈生意,之后要见你。”文嫦的语气严肃并带着责备:“随我来吧。不是师姐说你,现全仙门都知道妖兽阵营处境微妙,你倒是胆子大的,直接将当世两个妖王都往我们宗里引。若非师父关系多,合欢宗可真真是说不清了。”
媚淑被教训得不敢接话,跟着文嫦拐进小楼侧面隐蔽的楼梯,文嫦却忽然顿住,然后十分优雅地转身朝着媚淑一摊手。
媚淑马上机灵乖巧地翻出一柄挂着桃花流苏,粉红色玉石雕刻的精致小剑来,双手递给自己师姐。
文嫦收了剑,没好气地叮嘱:“下次不许了。”
媚淑行在侧边看文嫦脸色稍有了好转,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文嫦瞄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不罚你。
得了首肯,媚淑终于小心翼翼地道:“这把剑好像不是凌空山的,师姐,我进剑阵结界的时候都没人来,你不会记错了吧。”
文嫦脚步一顿,站在廊下,脸顿时黑了。
媚淑精神一怔,马上意识到自己似乎又闯祸了,连忙道:“……额,师姐,刚才,刚才的话……”
“等你从宗主那里回来。”文嫦笑眯眯:“记得来师姐房间一趟,帮你查查功法。”
媚淑:“!”
……
飞雪脑子里满是曾经在椅子上,床上,甚至不知名山洞里,水里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从进来这合欢宗宗门以后,这些以前从来没想要被“回忆”的东西就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再配合此宗门人嘴里的话……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飞雪对繁衍一事没有什么偏见,但也觉得这些事情总归是私兽的事,如何好拿出来到处宣扬?更何况在过去的这段关系当中自己居然还是雌位……
简直!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我,我,本王……本王可决对不是爱做那种,那种事的兽。”
飞雪飞在空中自言自语地为自己辩解了一番,虽然越想越羞愤,并选择直接躲开媚淑,但飞雪还是乖乖地没飞远,左右无事,干脆落在粉红色相思树所在的平台上。
来到近处,方感觉到这棵树其实也很高大。
从树根至最高处大约三丈,并且走至近处,如柳枝条一般垂下来的红叶瀑布是对视线的一种争夺,简直可以用吵闹来形容。
红叶比在远处看上去更红一点,粉红色的乃是树上开满的并蒂五瓣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穿行在鲜艳明媚的瀑布间,飞雪幽幽念出的诗句一顿,想到未出口的下一句,脸上再次染上绯红,心跳的好快好快。
……合欢宗怎么不论什么事情都能扯上情情爱爱。
清风徐来,吹动树叶发出唰唰声响,飞雪停留在了树干正下方,心绪亦如被风吹动的摇曳桃花,纷乱无比。
……
随着飞雪走后,门一关,段青梅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并以同样严肃的面容,看向公子星舒。
公子星舒垂眸摸了摸胸口……那里的相思种正微微散发着暖意,不由得让人想起冰天雪地里那暖呼呼的绒毛。
段青梅看着公子星舒的动作,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男人开口,不禁无聊地在鼓边上坐下,两腿交叠,露出线条漂亮光洁细腻的长腿,说道:“自我成名开始,能做我入墓之宾的可都是守信重诺之人,你倒是第一个承诺的事还没完成,又来求取索要更多的。”
公子星舒回过神来,不急不缓地说:“不曾毁诺,只是宗主也说了,我的这颗心脏和全身精血可以留到与魔尊的战斗之后。”
“我是这么说过。”段青梅冷眼扫过公子星舒:“但我也说过,一旦无双相思种提前反噬你,你作为一头蛟龙的全身炼财都归我。”
“但你现在来问我解法,在我看来与反悔无异。”
段青梅说完这句话后,空旷的屋中再度陷入安静。屋中无风,四处悬挂的红纱无风自动,明暗的烛火跳动,沉香阵阵,静致房中无一丁点暧昧的气息,令公子星舒不免想起第一次来时的场景。
在听说他要来求取合欢宗灵木相思木唯一一颗树种之时,段青梅的反应也是这般肃杀。
段青梅低头打量自己指甲上的鲜红蔻丹,愠怒道:“世间万物终有尽时,相思木一千年才结出能延续的无双种,我们小心翼翼不敢将它种下,也不愿它提前发芽,当初若不是你说相思灵木由你的蛟龙身血来蕴养,我也不会答应借你。”
面对段青梅的怒火,公子星舒此时此刻却若顽石,只垂眸低首再行礼道歉:“是的,正因此造成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承担?现在时候未到,就算相思种破壳要了你的命,我仅要你一身血肉也是亏的。”
段青梅冷哼一声:“那小兽明明就心悦于你,就算神魂有异又怎样?凭借你这样的条件,拿下区区一头初尝情爱的兽类又有何难?”
公子星舒重新站直,依旧不说话,不辩解,也不承认。
这沉默的空当中,段青梅疑惑地抬眼,凭借多年的经验一下就看出了男人眼中汹涌却压抑的暗流。
他原来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也被爱着。
段青梅忽然反应过来,若不爱,种子早就该发作了。
……
心跳声始终不停,飞雪却不再如数日前那般觉得这感觉恼人了。
站在此地许久,周围无人,唯有静谧安详的天地和树,放眼望去,山谷内的每一颗桃花树都开得绚烂,树下草木丰盛,所有建筑更不曾挤占它们一丁点的生存空间,因此才成为星子一般点缀其中,穿行其中的合欢宗弟子亦犹如此中平等一致的生灵,当中的花鸟小兽亦自由自在。
深吸一口气,还能感觉到,此地的灵气也不与云天宗梦回池和缥缈仙舟一般充盈,而是像那暗香萦绕。
其实抛开一切和繁衍有关的因素,仔细看来,合欢宗的一草一木都长的相当肆意。
就如同最古老的这棵相思木,热烈到像火,华盖安静地烧灼,丝毫不留余地的生长着。
这般的绚烂,从飞雪的角度来理解,兽类只会在找寻伴侣的时候才会想方设法绽放这样的生命力。
“孤为凡,双登仙,多情成毒,以誓相思。”
冥冥之中飞雪对这句话有了一点感悟,合欢合欢,就是一个孤独的魂灵在拼命且不留余地地找寻着另一半,难道这才是合欢宗所求的真理?
……所以这就是爱吗?
“原来曾经对你的种种讨厌,要强行帮你断了这段关系,都是因为嫉妒。”
飞雪终在树下站住,自言自语地说,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能散。
嫉妒你的运气比我好,嫉妒你遇到他,嫉妒你不会忍受那无尽孤独带来的空虚。
“他果真……很好。”
兽类从出生就开始了残酷地竞争,天生拥有灵敏的第六感,能轻易地分辨善恶,而他在冰冷的世界和迷雾中走了太久,遇上忽然能对自己好的人简直就是劫数。
无论是重生在此间,亦或者是前世,都在劫难逃。
……
段青梅这一刻简直有点儿搞不懂了。
“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肯放他离开你?”
公子星舒听后坦然地笑了笑,不答反问:“宗主知道了会宽限我的死期吗?”
坐于鼓前的段青梅眯了眯眼,身体微微前倾:“嗯……我会考虑,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是我的道侣。”周围火光着实晦暗,公子星舒左右看了看,稍稍抬手,仅泄出的一丝火之灵力就将所有的烛火微光加强,整个屋中顿时明亮不少。
“你曾经是个剑修,我是知道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死脑筋的。”
段青梅微微皱眉,烦躁地吐槽道:“那你还能容忍他不属于你一个人?你以前修的什么道来着?难不成是无情剑道?”
公子星舒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悦神情,在加亮房间后平淡地转过头:“对宗主来说,情爱和解?”
闻言,段青梅略觉得有些无聊了:“自是我们修炼的功法和根基喽,合欢宗门人声名在外,情爱如喝水,有缘人如过江之鲫,就本座来说,要也只要最肥美的。就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本座也要那当中最甘冽,灵力最醇厚的。”
公子星舒点点头:“此前听过宗主的闲闻逸话,大多可堪波澜壮阔,当中的情感纠葛缠绵悱恻,令多少人倾倒,这样看来倒却如宗主所说。”
段青梅这下算是没了耐心了:“你说我又有何用?休要再转移话题了,快说。”
“其实就是放手。”公子星舒认真地回答:“放他去做他的妖王,他会开心。”
段青梅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翻了个白眼。
“望宗主理解。”公子星舒接着道。
……
“你说我们是一体的。”
“其实……从那天后我就没想和你抢了。”
“你真的消失了吗?”
飞雪靠着树干坐下,扪心自问,然后阖眼重新进入自己的识海。
这是从前尘镜中回来,忆起自己所有的前世之后头一次回到自己的识海当中。
入目,识海中尽是模糊无形的白雾,遮蔽世界。
【喂——!】
飞雪听见自己在奋力地呼喊。
【你还能回来吗?】
心口在此时直射出一道光,猛地在大雾里穿透出一条明晰的通络。
飞雪心有所感,立刻沿着这道光追了过去。
……
段青梅:“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上回就是被你这种坏男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