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小庆还未转身,跪在地上的萧隐之就坦白认罪。
“启奏陛下,是臣自作主张,命令李友邻前往同安郡王府拿人。”
李瑛微微一笑:“朕猜测就是你这个刑部尚书下的命令,谅他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还没有这么大的胆量缉拿郡王。”
萧隐之解释道:“盖因案情重大,臣担心李珣听到风声之后会转移禁品脱罪,因此自作主张先把人控制起来,随后入宫面圣。
臣前天来到含象殿面圣,获准搜查同安郡王府之时,距离李珣下狱不过一个时辰。
如果陛下要降罪,臣愿意担罪,逾制捉拿同安郡王之事不怪李友邻,只怪臣立功心切。”
李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好,你既然这样说,朕不怪你擅自捉拿李珣之罪。你继续看朕如何审案,朕保证让你们心服口服。”
萧隐之默然,垂头丧气的继续跪在地上。
李琚则如坐针毡,不停的抓耳挠腮,看起来已是无计可施。
李瑛的目光再次落到郭亮的身上:“郭亮,朕问你,这个宋坚现在何处?”
“他自称住在永安坊。”郭亮答道。
“此人何等模样?”李瑛追问。
郭亮想了想,答道:“此人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中等,生的浓眉大眼高鼻梁,衣着华丽,哦……对了,他的左下巴上长着一个非常明显的痦子。”
“哈哈……又是一个长着痦子的人!”
李瑛哈哈大笑,目光扫向坐在下面的裴宽与李琬:“御史大夫、大理寺卿,案子这不就有眉目了么?”
裴宽与李琬急忙站起来请罪:“陛下圣明,臣愚昧,有负朝廷所托、有负圣人所托!”
李瑛朝吉小庆吩咐一声:“马上宣吴道子进宫,让他来临摹一副画像,找出这个左下巴长着痦子之人。”
“喏!”
吉小庆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
李琚额头见汗,起身道:“陛、陛下……臣去方便则个。”
“来人,带魏王去如厕,免得魏王迷了路。”李瑛高喝一声。
马上过来几个健壮的内侍,恭请李琚如厕:“魏王请!”
“好、好、好……”
李琚揉了揉脸颊,看来逃跑无望,只能继续在这里看李瑛抽丝剥茧的揭开这桩悬案。
李瑛的目光落在那个叫做吕钦的捕快身上:“吕钦,你是如何抓住石三的?”
吕钦跪在地上,嗫嚅着交代:“小吏巡街的时候看到石三扒窃,便将之抓住,又从他的居所找到了自称从永安坊高宅盗窃的赃物。”
“嗯……”
李瑛微微颔首,目光扫向石三:“你是故意在吕钦面前暴露自己,是也不是?”
石三磕头道:“回万岁爷的话,小人就是故意暴露的,是那个长着痦子的雇主让我这样做的。”
不多时,在翰林院供职的吴道子身穿一袭青袍,翩然而至。
“臣吴道玄拜见圣人,不知唤臣来此有何吩咐?”
李瑛说道:“特命你根据他们的描述临摹一张人物画像。”
“这有何难?臣一炷香的功夫便能画出来。”
吴道子欣然答应。
早有小太监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吴道子欣然提笔作画,根据石三与郭亮的描述,很快画出了一张人物图。
“真是太像了!”石三连连喊像。
郭亮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和本人一模一样。”
待字迹晾干之后,李瑛盯着画像上的人物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真是奇怪,为何朕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呢?”李瑛背负双手,自言自语。
旁边的吉小庆拍腿道:“陛下,奴婢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何人?”李瑛高兴的问道。
“这人就是魏王的妻舅陈坚。”
吉小庆信誓旦旦的答道,“奴婢十四岁的时候奉了陛下的命令去光王府送荔枝,与他撞了个满怀,被他骂了一顿,还要挥拳打我……这张嘴脸奴婢记得清清楚楚,这人肯定是魏王的妻舅陈坚。”
“怪不得八郎要去如厕呢!”
李瑛面露微笑,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小庆啊,你去看看,魏王去了半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未回来,不会掉进粪坑里去了吧?”
“奴婢这就去!”
吉小庆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了宜政殿。
案子解析到这一步,萧隐之已经没了一丝侥幸心理,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等着皇帝的审判。
李琬既有些意外又不意外,摇头叹息道:“这件事难道真的与八郎有关?或许是这个宋坚自己策划的也不一定,臣真不希望八郎犯错,毕竟自家兄弟!”
李瑛伸手拍了拍李琬的肩膀,笑道:“六郎莫急,好戏才刚刚上演呢!”
“锦衣卫何在?”
李瑛突然提高嗓门,高喝一声。
在殿外候命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甲与指挥佥事陆丙快步走了进来,齐声道:“臣在,请陛下吩咐。”
“马上去缉拿李琚的妻舅陈坚归案,同时查封务本坊之中原先属于武三思的府邸,同时搜查魏王府。”
李瑛在龙椅上威严端坐,声如洪钟,透着一股强大的威压之势。
“锦衣卫遵旨!”
伍甲与陆丙一起领命而去。
“完了……”
萧隐之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晕倒。
圣人竟然要查抄魏王的府邸,那自己作为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又岂能独善其身?
李琬起身替李琚求情:“陛下,八郎毕竟是自家兄弟,公开搜查他的府邸,怕是会让他名誉扫地,以后在朝中混不下去。
若八郎没有犯下大错,还是从轻发落,秘密调查为妥。”
李瑛痛心疾首的说道:“六郎啊,朕知道你宅心仁厚,顾全大局,为诸位兄弟之楷模。
但朕拿八郎当弟弟,他却不拿朕当兄长啊……你与裴卿今天看好了,看看八郎到底做了哪些孽,到底应该从轻发落还是以法绳之?”
见李瑛说的发自肺腑,李琬这才知道李琚不仅仅是陷害李珣这么简单,当下只能默默的落座静观事态发展。
片刻之后,蔫头耷脑的李琚被吉小庆请了回来。
李瑛隐去怒容,一脸和蔼的道:“八郎啊,为何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看到李瑛态度和蔼,李琚依旧心存侥幸,捂着肚子讪笑道:“呵呵……有劳二哥关心,小弟昨夜贪酒,吃坏了肚子。”
李瑛决心再给李琚最后一次从轻发落的机会,吩咐吉小庆拿起陈坚的画像展示给李琚:“八郎啊,你可认得这幅画像?”
到底是俯首认罪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抵赖,两个矛盾的念头在李琚的心中一阵交锋,李琚最终还是决心抵赖。
目前李瑛还没有揭晓答案,就算查到了小舅子的头上,自己也可以说是陈坚自作主张,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了,自己可是二郎最好的兄弟,就自己犯的这些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就贪污了点钱,不就是陷害李珣以泄心头之恨,你个皇帝抬抬手不就都过去了嘛!
打定了主意,李琚迎着李瑛的目光说道:“臣不认识此人。”
李瑛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呵呵呵……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