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虽然暂时掌握了洛阳大权,但武灵筠依旧拥有参加早朝的权力,被洛阳百姓称之为“二圣临朝”。
对于朝野间的这个说法,李隆基非常反感。
但初到洛阳,武灵筠的势力依旧盘根错节,李隆基自忖没有把握彻底把她逐出权力中枢,也只能暂时隐忍。
走到后殿的时候,夫妻恰好迎面碰了个正着,武灵筠诧异的问道:“圣人的脸色有些差,莫非生病了?”
李隆基掩饰道:“昨夜批阅奏折太晚了,夜间又没睡好,故此脸色有些不佳。”
“哦……原来如此。”
武灵筠嘴里敷衍着,心里却很是奇怪,洛阳朝廷的地盘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州了,有那么多奏折需要批阅吗?
“李三郎真是死性不改,这才来洛阳不过十来天,又开始找女人了?”
武灵筠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越看李隆基越像纵欲过度的样子,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不忘寻欢作乐……
李隆基夫妻并肩来到大殿,满朝文武已经聚齐,右边由右相李林甫领衔,左边由左相裴敦复领衔。
“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千岁!”
洛阳朝廷经过礼部尚书王琚的策划,形成了群臣先参拜皇帝再参拜皇后的仪式,李隆基暂时无暇计较,便由着武氏的心腹乱来。
等将来灭了李瑛,收复长安,重掌大权之后,自己想怎么整顿朝纲就怎么整顿,王琚、邓文宪、裴元礼这些武氏的死党统统逐出朝廷……
但如果无法战胜李瑛,或者维持现在的局势,那自己怕是还要被抓回兴庆宫,所以现在就强调规矩有些为时过早。
一个六旬出头的武将出列施礼:“臣王倕承蒙圣人器重,特来为朝廷效力!”
洛阳朝廷现在能用的武将已经是凤毛麟角,王倕好歹曾经做过河西节度使、朔方节度使,比邓文宪要强出一些,所以李隆基便点名召他入朝。
王倕深感李隆基的器重,欣然从老家许州来到洛阳投奔,并获准参加今天的早朝。
李隆基抚着胡须笑道:“能得王卿重新入朝,何愁不能平定叛军?自即日起,朕册封爱卿为镇军大将军,统率洛阳城内的所有人马……”
“咳咳……是三万左神武军,右神武军依旧由邓文宪统率。”
也不知道李隆基是忘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唯恐邓文宪被夺了兵权,武灵筠急忙开口提醒。
“哦……对、对,皇后说得对,朕差点忘了!”
李隆基连忙改口,让王倕统率左神武军。
洛阳朝廷巴掌大的地方,各州刺史现在变成了土皇帝,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基本上就自己做主决断,所以满朝文武也没什么可禀报的,重点还是在军事上。
“黄河的战事如何?”
李隆基目光落在兵部尚书徐峤的脸上,沉声问道。
“启奏陛下……”
徐峤捧着笏板出列,把战事大致的介绍了一番。
李钦、李晟父子果然了得,率领六万人马据守河阳,硬抗杜希望、夫蒙灵察的八万河东军,双方鏖战了一个月,河阳县城依旧稳如泰山。
“尤其是那少年李晟,今年不过十五岁,一杆铁枪使得出神入化,一手箭术堪称百步穿杨,河东军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徐峤对少年李晟重点褒扬,不吝赞美之词。
“十五岁的少年?”
李隆基闻言双眼一亮,“这可是我大唐的少年天才,传朕旨意,擢升李晟为宣威将军,授新郑伯。”
“兵部遵旨!”
徐峤弯腰领命,接下来又介绍风陵渡方向的战事。
“长安又向风陵渡增兵两万,仆固怀恩率领的叛军已经多达八万,四倍于我军,守将来曜压力巨大,已经屡次修书请求支援。”
李隆基颔首道:“洛阳距离风陵渡不足三百里,那就调拨一支兵马增援来曜。”
“洛阳城内倒是还能抽出兵马,但却缺少大将。”徐峤如实禀奏。
王倕站出来投桃报李:“臣举荐原郑州兵马使卢登高,此人擅使一口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圣人可以派遣此人统兵支援风陵渡。”
“准奏,火速派遣卢登高提兵一万增援风陵渡!”
李隆基也不认识这个卢登高,但既然王倕举荐,那就起用试试。
徐峤接着介绍:“由于今年秋季雨水连绵,黄河两岸淤泥加宽了数里,这也导致了叛军渡河困难,这对我军来说是个好消息。”
李隆基抚须大笑:“此乃天助我军!”
顿了一顿,李隆基又问:“刘君雅已经出使长安五六天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音?这厮不会是投敌了吧?”
李林甫对此持悲观态度:“可以派人赶往刘府一探究竟。”
李隆基立即派遣张宝善以赏赐物品为名,即刻赶往刘君雅府邸刺探一下动静。
半个时辰后,张宝善匆匆来报:“启奏圣人,刘府上下只剩一些婢女与家丁,刘俊雅的妻妾儿女已经不知所踪。”
“什么?”
李隆基气的差点当场吐血。
这家伙是开元十年的状元,自己对他信任有加,先后任命他为万年县尉、御史中丞、吏部郎中、国子司业等职位……
以四十岁出头的年龄官拜从三品的少府监,掌管着大唐的铸币、印染等行业,本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没想到竟然叛逃了,真是岂有此理!
李林甫叹息道:“怪不得刘贼毛遂自荐,原来早就有心叛逃,真是被他蒙蔽了双眼!”
“唉……是朕失察了!”
李隆基追悔莫及,懊恼不已。
裴巨卿出列劝慰道:“刘君雅一介书生,逃了就逃了吧,我洛阳朝廷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李隆基别无他法,郁闷的问道:“王忠嗣和安禄山两边什么情况?”
徐峤禀报道:“回圣人的话,使者去了幽州尚未回信,倒是安禄山那边愿意与我们合作。”
李隆基精神一振:“安禄山愿意向朕称臣了?”
徐峤道:“安禄山并未答应称臣,但愿意与我军协同作战。
为了制衡长安军,他已经派遣史思明向田神功发起进攻,其麾下大将安守忠、崔乾佑、安庆绪也统率十余万人马兵临长江,向江南节度使张九皋发起了进攻。”
李隆基郁闷的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安禄山嘴上说的好听,无非是趁机抢夺地盘。”
咳嗽了一声,接着问道:“安禄山有什么过人之处,他麾下的兵马为何扩充的如此之快?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拥兵三十多万?”
李林甫站出来解释道:“原因有二,其一我军拖住了李瑛的主力,从而让安禄山有了快速发展的机会,一年的时间幽州叛军几乎没有与长安军主力发生过大规模战争。
也就是被王忠嗣跨海偷袭幽州,吃了一场败仗,被偷了老巢,俘虏了张守珪与李璘。
但臣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安禄山故意为之,现在来看,这厮才是幽州叛乱的主谋!
其二,安史乱军所到之处强行裹挟百姓从军,他们虽然以大唐军队自诩,但其军纪与作为更像叛军。”
徐峤补充道:“臣以为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河北军骁勇善战,骑术了得,安守忠、史思明、崔乾佑等人皆是悍将,所到之处,尽皆披靡!”
“唉……这么多精兵强将,可惜不能为朕所用!”
李隆基扼腕叹息,惆怅不已,“希望忠嗣莫要忘了朕的抚育之情,只要王忠嗣肯弃暗投明,何愁不能收复长安!”
一直没有开口的武灵筠点头道:“忠嗣小时候本宫也没少疼他,希望这孩子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而且,咸宜亲自北上游说他去了,小时候两个人特别亲,也许她能说服王忠嗣倒戈。”
“但愿如此吧!”
李隆基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提起这个逆女就一肚子火。
原来李隆基来到洛阳之后,咸宜公主李果羞于与他见面,便自告奋勇的携带李隆基的手书北上幽州游说王忠嗣而去。
去年在华清宫的时候,咸宜公主先是当众大骂李隆基,后来又命令心腹禁军玷污杨玉环,根本没考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在亲娘把李隆基迎接到洛阳,将皇位拱手相让,可谓螺旋镖打到了咸宜公主自己的脸上。
无奈之下,她只好灰溜溜的离开洛阳前往幽州,如果能说服王忠嗣“弃暗投明”也算是立下了功劳,到时候与李隆基的关系还能缓和一点……
“报……”
就在这时,在宫门值守的小黄门急匆匆的前来禀报,“启奏圣人,有细作从长安归来,说是有紧急情报面圣!”
“紧急情况?能有多紧急?”
李隆基眉头一皱,强作镇定:“把细作带到贞观殿来见朕。”
“遵旨!”
小黄门领命而去,一溜烟般又朝应天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