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生活，过得很和谐，周书辞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感觉，每次下课一起回家，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书辞最近卖了一个软件，主要是想攒攒彩礼，马上就要毕业了，要留一些钱，买房子，还有留着娶蒋昭昭用。
结婚，不可避免要通知家里人。
第一次见周书辞家里人，蒋昭昭总是格外紧张，买了一套特别端庄的白色套装，坐在椅子上，却格外局促。
婚事，季曼没反对，反正儿子娶谁她都无所谓，看他娶心爱的女人，她倒是替他开心的。
出乎季曼意料的事，周政文没反对，她简直不可置信。
不过季曼大概不知道，周政文提前找周书辞谈过话了，说如果结婚，他尊重周书辞的选择，但前提是，他再没有继承权。
平日里再剑拔弩张的家里人，在谈及婚宴的桌上，总是显得和蔼可亲几分。
“我觉得，你们的婚事可以安排在春天，到时候也好穿婚纱，天气也那么冷。”
蒋昭昭和周书辞对视一眼，其实来之前，他们就做好了，被所有人反对的可能性，但是谁知道，这个过程格外顺利。
周家这边同意后，就只剩蒋昭昭爸妈那边。
出乎意料的是，蒋昭昭预期的高价彩礼，还有各种刁难、丑恶的市侩嘴脸，完全没有出现，蒋昭昭甚至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
一切都顺利得可怕。
蒋昭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这样安稳的时刻，她竟然觉得有些不安。
忽然一双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蒋昭昭窥见镜中那人忍不住笑意盈盈，眼里满是幸福和希冀。
蒋昭昭站在试婚纱的地台上，长长的婚纱裙摆，却显得眼下这个场景越发圣洁庄重，好像亲眼见证了婚礼的场面。
“你不是很忙吗？”
最近周书辞那边接了个大项目，所以一直很忙，但婚礼的事，他完全亲力亲为。
“对不起，婚纱只能暂时选这家了，本来想去法国给你做高定的……”
周书辞现在是彻底从周家退了出来，连带着名下的房产还有一些财产都还了回去，不过他并不在乎。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蒋昭昭看着镜中相拥的他们，拉住他的胳膊，轻轻往后靠在他的怀里，脸颊蹭到他的下巴。
“现在一切，都像梦，我们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周书辞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温柔红了眼眶，眼泪湿哒哒挂在眼眶，他有些哽咽，所以为了克制，什么都没说。
那时候，周书辞不知道蒋昭昭那句‘我们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对她而言是何意义。
她不知道，她的那句话，对她而言，是漫长二十几年的渴望。
其实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普通的清晨，从自己的家醒来，旁边是最爱的人。
*
婚礼的那天凌晨，蒋昭昭早早起来，化妆师帮她化完妆，就出去等着了。
蒋盼盼看着姐姐，忽然就湿了眼眶，“姐。”
“？”
蒋昭昭看向她，昏暗夜色里，不太清晰的轮廓，只听见她柔声道。
“真好……真羡慕你。”
羡慕姐姐能脱离这个家庭，羡慕她能遇到一个爱她的人，羡慕……有人爱着她。
“你也会的。”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蒋昌斌温柔笑着推开门，“盼盼，你去外面发一下红包，我和你姐说点话。”
蒋盼盼笑着点点头，看着蒋昌斌和宋君英推开门走了进去。
“如果早这样多好……”
她无奈一笑，转身出去发红包。
房间内蒋昭昭笑意温柔，看向爸妈竟然生出几分不舍，“爸妈，怎么了？”
宋君英先看了蒋昌斌一眼，然后坐在她的床边，苦口婆心地说。
“昭昭啊，你现在也要嫁出去了……你说，你弟弟，还有我们一家人，以后都是你的后盾啊！”
……
蒋昭昭笑容僵住，背脊一瞬间凉了，“妈，什么意思？”
“你看，你结婚了，那边周书辞就不是继承人了，你能捞到的少了，那边少不了要看不起你，但是这女孩子，把手攥在手里，也有底气一些嘛。”
蒋昭昭彻底笑不出来了，“所以，你们是什么意思？”
蒋昌斌开门见山，“你找周书辞要两百万，我们帮你存着，以后你们要是感情生变，他回周家，你也有依靠。”
……
“后面再说吧。”
蒋昭昭想要逃避，却得到蒋昌斌的拒绝，“就今天说！周书辞来了，你就和他说，不然就不让他接人！”
她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看向手腕浅浅的伤疤。
宋君英接着出主意，“就是，看他周家面子上过不过得去，我们反正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拿不到钱，今天你就别跟他走。”
“他肯定不想丢人，到时候别说两百万，就是一千万，他周家都得拿出来，谁能丢这个脸啊！”
蒋昭昭从始至终没说话，直到听见窗外传来汽车声音，鞭炮声燃起，喜庆无比，一滴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昭昭，记得啊！”
说完他们推门而出，只剩下蒋昭昭一个人在房间。
“老婆，要和我说什么？咱晚上再说吧，别到时候误了吉时。”
周书辞推门而入，满脸喜悦，蒋昭昭攥着手捧花，只觉得喉咙梗着一根巨大的鱼刺。
“怎么脸色这么差，生病了？”
周书辞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就被蒋昭昭一把拍开，空气中传来清脆的pia的一声。
看见蒋昭昭生气，周书辞莫名害怕，就开始胡乱认错。
把自己刚刚的行为，挨个拖出来道歉。
“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还没结婚，不能叫老婆啊！”
蒋昭昭克制着心头疼痛，尽力让声线平稳，不让他听出来不对劲。
“周书辞，我要两千万彩礼。”
蒋昭昭的眼神冷漠无情，没有任何犹豫。
“你是不是害怕，我以后不能给你好的生活，怕我以后对你不好，彩礼我给你一百万好不好。”
“我暂时创业没那么多，先给你，等状况好起来，我再给你。”
蒋昭昭看着他脸上的慌乱，其实心已经疼到无法呼吸了，但还是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冷漠。
今天退婚，他也许会在朋友面前丢脸。
可那都是一时的，而以后的漫漫长日，那才是真正痛苦的开始。
自己的父母，她无比清楚是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今天绝不是最后一笔钱。
可惜，直到今天，她才终于下定决心，承认父母的自私虚伪，贪婪可怕。
原来真的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蒋昭昭直言不讳，“你确定你一定可以成功，不是对我画饼？我现在就要现金。”
“昭昭我们才毕业，没那么多钱，你知道的。”
“那你没本事就别娶啊！”
“那要不我去找朋友借？”
“你既然可以借，那不如借五千万吧。”
“说实话吧，他们说，如果你和我结婚，就没有永衍的继承权了，那你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
“你一学数学的，又没家里支持，难道一辈子搞科研？能赚多少。”
“算了吧周书辞。”
蒋昭昭声音哽咽，停留两秒，缓缓开口，“咱玩到这里就够了，没物质支持，我们能走到哪？我还是想找个家境殷实，能给得起彩礼的。”
“行，蒋昭昭。希望你有一天，还能这样说。”
看着他甩门离开的背影，还有逐渐远离的汽车声，蒋昭昭泪流满面，却没哭出声，只是无神看向窗外，贴着喜字的窗户。
“昭昭，你们谈崩了吗！”
“你这孩子！你说话啊！”
“蒋昭昭！”
……
早春还不是那么暖和，下午蒋昭昭收拾好东西，搬出家里，什么也没说。
*
刚毕业的日子，比蒋昭昭想的还要艰难，她能力出众，却遇到了苛刻的上司，反正她每天的日子都是战战兢兢。
为了暂时待在这家公司工作，蒋昭昭想要向父母求助，却想到那个账本，没有拨通电话。
江南醉打工的日子，总是会遭到一些不善的人，她每次都觉得，自己混迹这样的场所，道德败坏，下作没救……
很想一死了之。
可她看见那个账本，想到这么多年，他们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养育她长大。
蒋昭昭感觉心里燃起怒火，她要还，干干净净的离开。
情况慢慢好了起来，蒋昭昭转正，也不再需要去江南醉了。
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蒋昭昭不舒服去检查。
查出来的时候，她坐在产科外的椅子上，坐了大半天。
疲惫地回到出租屋，蒋昭昭打开手机，看着熟悉到可以背下来的联系方式，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
还有一丝期盼。
如果告诉周书辞，会不会他们……
其实她过得一点都不好，有点后悔了。
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文件赶紧发过来，那边在催了……蒋昭昭，你不会去个医院，把脑子放在那了吧？”
“好，我能不能请一周的假……”
“你脑子被驴踢了，一周，咱项目还做不做了，公司还上不上市？”
那边忽然问道，“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没有，小手术。”
“行吧，给你三天假，休养好给我赶紧回来！”
流产那天，蒋昭昭坐在医院长椅上，空气中飘浮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
她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一条短信上，发给周书辞的，我怀孕了……
但下一秒，检查室出来一位孕妇，嘟嘟囔囔一句。
“不会又是女孩吧。”
蒋昭昭如梦初醒，删除了那个短信，义无反顾走进了手术室。
回到投行以后，蒋昭昭一直忙着工作，还有遮掩自己流产的事，不敢让任何人发现。
她每个月按时打款给宋君英，周末的时候，她总会带着小蛋糕，去看那个流产孩子，墓碑边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站起身，腿都麻木了。
其实她的心也早已麻木了。
忽然某天……周书辞出现在饭桌上，蒋昭昭手都在抖，差点没站稳。
可几年的职场生活，她早已可以云淡风轻，装作什么都没有。
蒋昭昭径直走出包间去催上菜，只是她透过包间未合上的小窗户，缓缓凝视着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真好……
他很好。
【男女主回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