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贵向众人宣布巧葱的事,很快就传到僮母的耳朵。当初僮福娶萤烛时,二人都未建功立业,她心里虽有抵触,也勉强接受了萤烛的身份。现在小儿子又要娶一个下人做正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巧葱羞于刚刚他那句话,早早回姜家去了,正好僮母与僮贵开门见山说个明白。
“我僮家男儿难不成都要娶一个婢女吗?你如今得了你哥的战功,官居四品,这上京有的是官家小姐任你挑选,何必因为短暂的新鲜感,给自己断了后路?”
“娘,我也是认真的!”僮贵打心底里没有瞧不起巧葱的身份,与其找个不熟悉的女子共度一生,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巧葱的为人他可清楚了。
僮母没有恼怒,更耐心的劝他:“林将军与西域女子另立门户,无名无分始终被人诟病,难道你也要因为一个外人忤逆我,不顾娘亲的感受吗?她服侍你的确称心如意,可是那毕竟是下人应尽的本分,你喜欢她,我可以张罗着给你纳妾,可是正妻,必须是有头有脸的小姐,再不济,也该是书香门第!”
“可我也是一介平民出身,没有将军提携,我们什么都不是!怎可因为当了官,就瞧不起贱籍女子?”
僮母被他一番说辞气得差点背过去,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僮贵见自己确实失言了,赶紧扶母亲坐下!
“娘,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吵!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您着想,巧葱为人老实本分,日后定会像对我一样孝顺您,可是别的女子我就不敢保证,这个家可就是她做主了。若您有看不惯的地方,还不能说教两句,回头说错了话,让别人家看笑话,嘲笑我们没规矩没学识,何必闹了那些不快。这结婚生子,娶什么样的女子都不如自己争气来得实在,我不希望我的儿女以后像我一样征战沙场,只要能陪着您在上京安稳度过一生,找个教书先生好好培养,咱们僮家也不是上不得台面!”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变着花样讨她欢心。
僮母也看开了,就这一个儿子,还争什么体不体面,娶了谁都能生儿育女,只是那从小的教养做派不同罢了。
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却也愿意低头了。
僮贵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巧葱,可她刚离去,夜已至,不敢再登门拜访。
回家后的姜浩杰夫妇心有不快,跑去找周芙蓉闹了一顿,看不好府里的人。
周芙蓉刚从庄子上回来一身疲惫,不愿与这俩泼皮无赖纠缠,只坐在那一言不发。
秦宁以前没这副好嘴皮,现在越发小人得志,又拿兰茝说事。
“说到底自己没个儿子傍身,女儿又不及我的女儿出息,也就一辈子守着空房的劳碌命,眼看着别人好了,便纵容底下人教坏我儿子,跟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玩到一块!”
周芙蓉希望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女儿这阵子过得好不好,今日被他俩耽搁了还来这说三道四,再好的性子都要被磨没了!
“怎么,你们夫妻俩今日叫我不吭声,便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随着她音量拔高,怒拍了一掌桌子,刚刚下人倒好的茶水顿时四分五裂!
姜悦听到吵架声,不顾下人劝阻也要跑回来,“娘亲,不要生气,娘亲!”
作为府里唯一的男主人,姜浩杰又想起之前周芙蓉不给他面子,也帮着秦宁一块儿训斥。
“老三媳妇,雪时让你掌家,可没让你骑到我们头上,你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了吗?”
“哼!”周芙蓉也不跟他们客气,论什么长不长辈,“就是国舅爷到了我这落雨荷,也没你们这般过分的,这是我们姜家,我还是姜家的媳妇,你们凭什么来我的院子耀武扬威?青云是养在我眼皮底下的儿子吗?他学不好反倒怪我,养不教,父之过,谁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谁自己心里清楚,刚从牢里回来没把外面那些害你的人千刀万剐反倒窝里横,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
秦宁说着就要动手,姜青云刚跟在姜悦后面,此时已是制止了这一荒唐的吵闹!
“你们还嫌不够丢人,跑到三婶这儿来闹什么?我用功读书时你们在哪?我生病时你们在干嘛?说得好像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却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到处敛财,只有下人们陪着我。我也是个人,我也会有情绪的,我出去散散心怎么了?你们俩还不反思这次入狱给家族蒙羞,反倒让这个家早早四分五裂,三婶把这一家子事都让你管,只怕你俩会将整个姜家都葬送!若不是看在两位姐姐面上,只怕没个十年八载今日都出不来了!”
姜青云今日也似乎受了刺激,平时一向懂事内敛的他,突然说了这么多忤逆长辈的话!
一个响亮的巴掌在姜青云脸上,姜浩杰跨出房门走了。此刻他觉得自己这张脸被人踩在脚底,被一个妇人教训还得被自己儿子训斥,这气无处可发泄!
秦宁已经被儿子骂蒙了又受了气,说不过周芙蓉只能瞪了姜悦一眼,吓得姜悦赶紧躲进娘亲怀里!
“青云……”周芙蓉也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
姜青云笑了笑,跟没事人一样,向她行礼告辞!“三婶,我也走了!”
巧葱不识字,刚托人给小姐送去书信,回家时已经晚了。还好门房的人知道给她留门,便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了。
此时的雪时晴一片寂静,除了上夜值守的丫鬟在窃窃私语,其余人都已经回各自房里缝缝补补了。
没等她开门,背后两道身影一棍子将她打晕了。
“都办好了?”秦宁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泡脚。
“妇人,人已经抓起来了,您看……”
她丢给他一个钱袋子,“一百两,给她送到北方的窑子卖了,一辈子都别想回来祸害我儿子!哼,还想做僮家的妾室,我偏不如他的意!”
“任凭妇人差遣!”
一百两银子,他可就孝敬了。反正迟早是要卖到窑子的,他们二人还可以享受享受!
想起僮贵白日里的作为,脸上隐隐作痛。秦宁怀恨在心,便找这丫头片子出气。又是雪时身边的人,哪哪都看不顺眼。
收到钱的二人立马出去,将萤烛用麻袋装了,从后门悄悄赶着马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