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母打定主意决心抛弃蔺欢,说做就做,多一刻都不愿再等。
吃完午饭后,她破天荒地对蔺欢和颜悦色起来,笑得那叫一个慈祥:“女儿啊,妈妈错了,刚刚不应该吼你。”
她强制忍着心中的嫌恶,拉起蔺欢的手就往浴室走去,边走边说:“妈妈听说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个游乐场,我先帮你洗一个澡,待会儿我和你爸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幼年的蔺欢不懂得人心险恶,只以为是父母终于肯接纳她了,瞬时间乐得眉开眼笑:“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耶!太好了!我也可以像哥哥那样去游乐场玩了。”
“妈妈,哥哥那么爱去游乐场玩,那里应该很好玩吧?”
蔺母尽力维持着脸上快要僵住的笑容,敷衍地应着:“妈妈就算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游乐场好不好玩,等下你亲自去了就会知道了。”
母女两人说话间,蔺母耐心十足地给蔺欢洗完澡,给她换上了从邻居家要来的一套算得上新的粉色连衣裙,又在她发黄的头发上带上一只粉色的蝴蝶发卡。
蔺欢因为时常挨饿的缘故,比同龄人要瘦小得多,原本合身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可蔺欢依然一样的开心,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蜡黄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她记事以来笑得最高兴的一刻。
蔺母看着这个瘦小又开心的孩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还怕蔺欢会怀疑他们的别有用心呢。
稍后,她轻轻摇头,自嘲一笑。蔺欢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脑袋瓜再好,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蔺欢对于他们夫妻俩的真实想法一无所知,一心沉浸在即将和父母一同去往游乐场的喜悦中。
以往的时候,哥哥去哪里玩了,又或者去外面吃了什么好吃的,回来的第一时间就会在她面前炫耀。
如今,听到妈妈跟她说要带她出去玩,她实在是太开心了,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给蔺欢收拾好一切后,蔺父开着车载着蔺母和蔺欢径直向着游乐场的方向而去。
车里不见自家哥哥的身影,蔺欢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中有着明显的疑惑:“妈妈,你们为什么不带哥哥一起呢?”
蔺母听得心中一紧,很快又恢复如常:“你哥哥他还有很多的作业要写呢,没时间和我们一起去玩。”
蔺欢听到她的这个回答,没再继续开口问他们。
大概半个小时后,蔺母拉着蔺欢停在了游乐场的门口,蔺父则是开着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蔺欢首次见到哥哥常常跟她说过的游乐场,全神贯注地盯着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眼里写满了渴望。
她正想问问妈妈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玩。
不料,已经饿了整整一天的她,空空如也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发出了抗议声。
她怯生生地问着蔺母:“妈妈,我很饿,我不想玩了,你能不能给我买点吃的?”
蔺母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语气甚为不快:“就你事多,来游乐场之前怎么不先吃饱?”
话音一落,想起自己的真实目的后,她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着,妈妈去给你买点好吃的,千万不要乱走啊。”
“一会儿妈妈要是找不到你,你可别怪妈妈要打你了。”
蔺母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出了游乐场,从未回头再看她一眼。
蔺欢心里暗自发苦,她也很想吃一顿饱饭。
可没有父母的允许,她不敢擅自拿家里的食物吃。
她曾经有好几次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未经他们的允许吃了一点饭桌上不要的剩菜,都没能逃过父母对她的拳打脚踢。
蔺欢当真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她等啊等,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也不曾等到蔺母的到来。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父母应当是不要她了,所以才会反常地对她好一次。
深夜时分,她不止又饿又困,还被游乐场的人赶了出来。
她蹲在游乐场门口的角落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父母带她来游乐场时的方向。
她的嘴里不断地低声呢喃着:“爸爸、妈妈,我不要出来玩了,你们接我回家好不好?”
“以后我会乖乖听话,保证不会惹你们生气的,你们别丢下我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夜晚呼啸而过的冷风,她冷得直打哆嗦,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试图这样让自己能暖和一些。
冬天的雪花说下就下,如片片鹅毛般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很快就将大地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又冰又冷的雪花,接连不断地落在蔺欢那副单薄瘦弱的身子上,将她包裹成了一个雪人,吞噬了她的生命。
如今的蔺欢,跟着天启皇朝幼年时的蔺欢那一缕魂魄停在了她的面前,准确无误地进入了已经死去的尸体中。
二十一世纪的蔺欢,重新活了过来,费力地伸展着冻得僵硬的手脚。
此刻,恰逢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成年男子路过,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两人的视线在四周环视了一圈,眼见四下无人,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走了。
紧接着,蔺欢陷入了一片混沌中,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组织了。
五年后,她趁着出任务的时候,偷偷地顺着儿时的记忆去了一趟曾经的家。
从邻居的口中得知,父母的生意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好时,她不禁释然一笑,又如来时一般悄悄地转身离开。
随后,她的记忆来到了去年的二月初二那天。
组织刚刚研发出来一款新的系统,选她作为宿主,将系统嵌入她的右手臂中。
又是一场昏睡过后,她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魂魄从身体中抽离出来,一路飘出自己在组织里的住处。
她的魂魄像风筝那样渐渐地往空中飘,飘着飘着的时候,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待到再次见到亮光时,她的魂魄像是有意识一样,飘到了天启皇朝热闹的主街上,飘进了丞相府那辆奢华的花轿里,成功地与死去多时的蔺欢融为一体。
之后,她和祈毓成亲以来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幅幅画卷似的,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冀流晨用药师阁的独门秘药将蛊王从蔺欢的身体里引出后,高兴地对着祈毓几人笑了笑:“川主,夫人,事情成了!蔺小姐再睡上一会儿便会醒来,你们安心等着就是,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