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齐思桓被这双清冷冷的眸子注视着,心底莫名抖了一下。
随即他又嘲笑自己多想了,一个乡野女子能拿自己怎么样,就算是回了侯府的家门,也是个不识大体的。
姐妹反目,是什么好名声么?他好心好意给台阶下,结果这女人直接釜底抽薪,把他整了一通!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齐思桓在京城内逞能惯了,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气成这样,侯府的二小姐又怎么样,等他好了,第一个收拾她!
可他现下再怎么气,腰也直不起来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抬了下去。
这朵护花使者惨淡离场了,其他的一时间也不敢动弹。
江衍朝与九皇子鲜少出席这样的场合,江蔓瑶难得感受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
江清婉转头继续说道:“不忍竹媛郡主变得疯癫,便不来探望,可我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凤体抱恙,你可是主动进宫求见的,难不成这一样的情况,还有两样的说法?”
贵女最重品性,江蔓瑶作为数一数二的才女,自然也格外重视自己的口碑。
眼看要从吟诗赏月的才女变成追名逐利的小人,江蔓瑶急色道:“那是因为侯府内恰巧有皇后娘娘急需的方子,我这才让祖母带着我进了宫。可竹媛,她那病说是疯病,岂是寻常能治好的?我也是苦读经书,希望能找到灵丹妙药的方子,可惜一直都没有见效 。”
脑子还算转的快,这说辞似乎也勉强过得去。
然而江清婉话锋一转,“你说为了等我,吹风都吹的病了。”
她讥笑道,“可我看你连哭带说,也没再咳嗽一声,想是这会儿又不治而愈了。”
这么一说,就连江蔓瑶的好友荣雅公主都觉得不妥了。
对待至交好友不闻不问,却上赶着去皇后娘娘那里讨好,分明是趋炎附势。
一想到自己平时挖空心思讨好的人心怀鬼胎,荣雅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江蔓瑶现在已经是她九皇弟的未婚妻了,掰扯这些她脸上也没光。
于是荣雅直接出言打断:“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做什么!今日相聚,岂能为这些小事败了兴致?”
公主发了话,底下的人也不再说悄悄话。江蔓瑶屏住心气,等那些好奇多事的目光移开,才缓过劲来。
江清婉则不再逼问,荣雅对她的识相很满意。她是公主,自然事事都要顺着她的意思来。
室内一时无声,虽有一桌的珍馐美食,但是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没心思吃了。
只有窗外的冷风依旧呼啸,梧桐的枝叶沙沙作响,似是有感而发,荣雅公主忽然开口:“听闻今年王府得了一株绝品珊瑚树,足足有三尺高,不如咱们这就去赏玩一番。”
她看向竹媛,调侃道:“你可别舍不得,藏起来自己偷偷看。”
“这有什么可藏的。”竹媛轻笑一声,命下人去王妃那里传话,将那株罕见的珊瑚树挪了过来。
忠王最爱收藏奇花异石,每年少说都要出门三个月搜罗,这株红珊瑚正是机缘巧合下买来的,费了忠王不少人力物力,才能运回京城。
只见整个花盆里都铺满了珊瑚米珠,奢华大方,粗壮的红珊瑚独立盆中,分枝与其他宝石交相呼应,美不胜收。
珊瑚自古就被视作祥瑞之物,如此高大的珊瑚树自然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众人皆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真是漂亮。”荣雅公主赞叹道。
其他人也艳羡道:“一束珊瑚就要千两黄金,这么大的珊瑚树真可谓是价值连城了!”
“说钱也太俗气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就连向来不爱珠宝的印璋也忍不住道:“真真是烈红胜火,灿若骄阳。”
江蔓瑶一直坐在角落,凝视着那株火红的珊瑚树,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跳跃。
梨儿小声提醒道:“小姐,莫要为了那人气坏身子,不值当。等夫人那边散了,我就去禀告二小姐言行无状,颠倒是非!”
从前江蔓瑶温柔的笑意丝毫不剩,她冷漠的吩咐道:“我有事要你去做。”
她贴近梨儿耳边,将脑海中的计划尽数告知。
梨儿惊愕道:“小姐,这是不是太冒险……”
“怎么,你不愿意为了我办事?”江蔓瑶冷冷道。
“奴婢没有,小姐对奴婢关怀备至,有如至亲,梨儿怎么会不愿意?”
江蔓瑶拔下头上的簪子,“拿着我的这只兰花簪,去厨房讨碗凉水喝,会有人接的。到时你只管将我受的委屈告知他人,记住了?”
“记住了。”梨儿伸手接过簪子,放进袖子,狠狠心迈出了门。
那边热闹的人根本没有空注意这些小举动,依旧在笑闹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消停。
竹媛笑着说:“再名贵也是死物,可你们再站下去,饿的就是大活人了。还是入座吧,今天的菜式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再不用,怕是就不好吃了。”
此言一出,众人便嬉笑着又回了席位。那株珊瑚树便留在了室内的正中,以便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