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书也是顾显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突然断了,那他笔墨纸砚的费用从哪儿来?
因为没能跟杨家退成亲,李家那边很是不满,银票也无法兑换,这些天顾显一个字也读不进去,烦都烦死了。
好不容易抄完了书,却迎来这个噩耗。
顾显真的想去算算,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
他忙问:“怎么突然不要了,是不是我之前哪里得罪了掌柜,我给你赔不是。”
这姿态做的极低,掌柜也拉不下脸,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一本书册递给他,“喏,你看。”
翻开书册,笔力遒劲,铁画银钩,俨然大家风范。这字墨迹很新,不是印刷出来的,而是人手抄写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不愿意在他这浪费钱了。
“自从有了这位公子,我们梅香斋的销量是蹭蹭往上涨,都供不应求。所以啊,顾公子……”
“隆安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顾显不解。
他的同窗才学皆不如他,且不乏有钱人,很多都看不上这种小打小闹的谋生手段。
“听说是北旺村的,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老板收起书册,摇摇头。
电光火石间,顾显想起听人说过,杨家新来了个远房亲戚,喜欢看书,病歪歪的,整日的不出门。
一定是杨家记恨着之前退亲的事,故意要断了他的生路。
多日积攒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顾显手上青筋暴起,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踏出梅香斋,正欲去别的地方时,却听到莺莺软语在耳边响起。
“顾公子,正巧,你也在这。”李秀娥多日不见顾显,语气里满是欣喜。
顾显心中喷发的怒火,看到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妙龄少女,也消散了些。
就应该这样,他才是那个最优秀的人。
就算是他不要的未婚妻,也该喜欢着他才是,而不是处处与他作对。
“我来这里温书。”
客气而疏离的话语,让李秀娥心里更是没底。
虽然这是他们一早说好的,在公众场合不要过于亲密,但是哪个女人不希望光明正大的与自己的爱人携手?
再加上,顾家迟迟没有退亲,万一最后还是娶了那个贱丫头怎么办?
天公不作美,还没等李秀娥张口,就下起了大雨。
身旁的丫鬟柳春心眼活,指着旁边的小驿站说道:“小姐,咱们出门急,没带伞,不如先去这个客栈避避雨。我回去给您拿伞和衣服来。”
“我一个人…”李秀娥咬着嘴唇,眼神中满是慌乱,“我怎敢待在驿馆,都是生人…我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哎呀,我的小姐,上次发烧你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呢,再来一次,夫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李秀娥这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顾显的保护欲,他哪里舍得这朵莬丝花淋雨,当即说道:“没关系,我陪你在驿馆等吧。”
柳春是个利索的,给两人开了个包间,就匆匆掩门退下了。
两个人同处一室,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
粉色帷帐下,佳人默默垂泪,粉面桃腮,惹人怜爱。
见顾显上前,李秀娥当即扭过身子,拿起帕子拭泪,强颜欢笑道:“顾郎……”
顾显见此情景,忙上前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李秀娥忙垂下头,红红的眼眶还含着水雾,分外惹人怜爱。
“难道你我之间,还要如此生分么?”
眼前人神色真切,不似作伪,李秀娥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她一头扑进顾显怀里,低声细语:“顾郎,我心里难受,为何表姐如此好命,能成为你的妻子?而我们真心相爱,我却只能在私下里唤你?”
顾显更生怜惜,忍不住拥住了李秀娥的身子。
想起前些日子偷看的话本,《西厢记》中崔莺莺和张生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李秀娥羞红了脸,更下定了决心。
她装作崴脚,往后一歪,故意拉扯着顾显的腰带,带到了床上,两个人滚作一团。
情人梨花带雨,顾显情不自禁也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安慰道:“莫要再哭,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决计不会娶那个毒妇。”
温香软玉入怀,他也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两人的好事自然水到渠成。
房门外,回来的柳春听到动静肠子都悔青了。
她只是想让两人独处一会,也能从小姐那讨点好处。谁想到能发展成这样啊?
要是,夫人知晓了,那可真是她的死期了!
然而事已至此,她只能祈求小姐如愿以偿,嫁给顾公子。
…
晚上,回到房里的李秀娥挥退所有下人,只留下了柳春。
摘下耳环,少女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寻常的动作透出慵懒的媚态。
李秀娥看着铜镜,悠悠开口:“柳春,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柳春不敢抬头,回道:“回姑娘,五年了。”
“五年了,也该许人了,你觉着楼李庄的庄头怎么样?”
那庄头是个鳏夫,三十多了还罗锅背,如乌龟一样,脊柱变形,人称“乌龟楼”。
那样一个人,如何嫁得。
柳春牙齿打颤,当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小姐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若有不妥之处,请小姐罚我,奴婢还不想嫁人。”
为奴为婢,身契都在主子手里,打不打发出去,都是一句话的事。
“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也舍不得。”李秀娥转过身,语气中略带遗憾。
“小姐,只要小姐吩咐,奴婢全都愿意去办。”柳春发了狠,膝行向前,跪在李秀娥面前。
“我也不是那样狠心的人,只盼着你有好归宿,不用再伺候人。既然你还要留在我身边,刚好我手里还有一件事要办,缺个人手。”
柳春自然愿意,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