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迟笑了笑,故意道:“哪有,这又不是我说的,要找你去找启明去。”
周圆圆并没有计较,反而转移了话题:“喂,季迟,我手头有个好副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季迟头也不抬地拒绝:“不了,我怕拖你后腿。”
“不会啦,就一个一级副本而已啦,很简单的,不过奖励可丰厚了。”
一级副本?
季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啥副本啊,奖励怎么说?”
周圆圆挤眉弄眼道:“绝对是好东西,特殊副本,我们两个人就可以开,积分是普通一级副本的两倍。”
季迟有些迟疑:“真的假的?你从哪整来的特殊副本?”
周圆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哎呀,这个保密,我俩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你放心吧。”
季迟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周圆圆对他来说,或许是唯一一个朋友。
虽然他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可在副本内并肩作战一起搞事的时光,对他而言,是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周圆圆还打趣过,说他俩是杀人越货组合。
两人坐在吧台,谈论起副本的内容。
突然,酒吧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呼啦一下全部熄灭。
舞台上灯光骤亮,尖叫如潮水一样涌来。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在头顶。
热烈激昂的摇滚乐从四面八方响起,让酒吧里的人们达到史无前例的疯狂。
周圆圆拍了拍身旁发懵的季迟:“演出要开始了!先看演出!”
可季迟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于是,周圆圆凑在他耳边大吼道:“演出!看演出!”
听他这么说,季迟这才把目光移向舞台。
舞台上站着四位摇滚气十足的青年。
站在左侧的黑发贝斯手格外的眼熟。
那人原本干净整齐的头发被喷上了发胶,黑发到处乱炸,灯光下显得格外凌乱。
原本总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画着古怪的妆容,眼睛被黑色的眼影覆盖,鼻梁上贴着个黑色的骷髅头标志。
那人只穿了一件深黑的背心,刀削般的锁骨裸露了出来,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衣服下结实的身材。
颈部佩戴着四五条银白色的骷髅头十字架项链,手上也戴的满满当当。
宽大的破洞牛仔裤随意挎在腰上,很容易让人忍不住地去遐想。
激烈的节拍影响着地下酒吧里的每一个人,让人止不住地跟着节奏一起摇晃。
身旁的周圆圆已经忍不住地摇晃身子打起节拍。
在这场狂欢中,只有季迟一个异类。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怎么会……
随着演出的进行,场内的气氛再一次被推向高潮,台下的人们发了疯似的尖叫,呐喊,一起欢呼着,庆祝这场隐藏在地下的狂欢。
在这个灯红酒绿的时间,每个人都在放纵自己,将自己沉溺于酒精中,肆意地舞动身躯。
Indulge overnight。
演出结束后,周圆圆久久才从方才狂热的情绪中脱身。
他晃了晃身旁的季迟,大喊道:“怎么样?!我投资的这个酒吧不错吧!”
“哥们牛不牛逼!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足够放纵了!”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也拉你一个投资?怎么样?!”
可身旁的青年一直在沉默中,久久不曾回复。
周圆圆有些奇怪,扭过头,朝身旁看去。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季迟早已泪流满面。
他呆滞地看向舞台,眼泪止不住地顺着白皙的脸颊不断落下。
这可让周圆圆顿时慌了神。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拉着季迟迅速离开了酒吧。
等两人站在酒吧门口寂静的街道上,周圆圆这才开始询问季迟的情况。
“咋回事啊?你咋哭了啊?”
“是不是刚刚有人趁黑拿酒瓶砸你脑瓜了?你跟我说我去找他。”
“不是你别哭了啊,我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上了啊!”
“你别哭了啊,不行我去给你买瓶娃哈哈,旁边那条街有24小时便利店。”
“我的祖宗啊,不是,你到底哭个啥啊!”
在周圆圆一通手忙脚乱的安慰下,季迟艰难地抬起头,抬手用袖子大力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沙哑的嗓音携带着重重的鼻音:“……那个贝斯手……是我哥……”
一句话差点给周圆圆大脑干死机。
“哈?啥啥啥?啥玩意?你哥?”
季迟哽咽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立马低下头,继续小声地啜泣。
周圆圆愣了两秒,下意识说道:“我靠,你不会就是他出席夜场也要养活的弟弟吧……”
说完后,周圆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忍不住抬起手赏了自己一耳光。
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听周圆圆这么说,季迟哭的动作更大了,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往下淌。
哥哥晚上有工作这件事他早在好几年前就知道了,但季源跟他说的都是去便利店当前台,所以他也没有多想。
可当谎言被他所撞破时,迸发的打击让他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接受。
他知道哥哥从小热爱音乐。
哥哥的房间里还摆放着一台老旧的钢琴。
在他高中那会,季源也同他畅谈过自己的理想,说以后想要当一个音乐家,站在聚光灯下的舞台,演奏独属于自己的乐章。
后面哥哥辍学,找了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后,便再也没有提及过自己的理想。
季迟只当他是放弃了喜爱的音乐。
他也曾幻想过哥哥站在舞台上,音乐会场座无虚席,万人空巷的场景。
小时候的他很想看哥哥演奏乐曲。
可没想到,等真的看见了,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
他根本不敢相信,白天上班忙碌了一天的哥哥,下班只能休息片刻,晚上就要来这个嘈杂肮脏的环境继续工作。
而这里的收入,可能是他前几年读书时学费的主要来源。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无法原谅导致这一切的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养活他,哥哥没有辍学,而是去外地的音乐学院就读,是不是现在早就已经实现了当初的理想?
他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站在广阔体面的舞台,穿着得体的西装,用如同艺术品般的双手,弹奏美妙的乐章。
而不是现在这样,在一个狭小阴暗的地下酒吧,穿着那样的服饰,画着古怪的妆容,用一双布满冬茧的手,挥洒着汗水,赚取着他们二人的生活费。
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