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安和孙二娘来到天香酒肆,晚了些。
店里已经开始忙碌,食客进门。
孙二娘匆忙直奔后厨,李千安则慢悠悠上楼。
后厨之中,孙二娘来不及喘口气,便要戴上臂套,去卖豆腐。
吕杏儿忙进来叫住她,
“二娘,今天你来的晚,我安排了新来的钱厨娘去卖豆腐了,你带了她两天,上手还挺熟练的,你可以放轻松下了。”
“钱厨娘今天来了?她昨儿说今天有事来不了。她是学的快,我也想让她今天独自售卖看看。既然操作熟练我就放心了。”
孙二娘放下臂套,笑道。
“你就放心吧,你亲自教会的人还有啥不放心的。来,看你气喘的,喝口热水歇一歇。”
吕杏儿递来热水。
“咦,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脸也是红红的?”
她这才注意到孙二娘的不对劲。
“是不是没睡好啊,还是…李少昨晚欺负你了?”
她的一颗打探隐私之心又开始骚动了。
她问周大娘怎么没有与李少他们同来时,周大娘话里有话说,估计是二人起的晚,其他让她自己猜。
她能猜啥?
孤男寡女住一个院里,故事貌似挺多的。
“啊?杏儿你又乱说话了。真的红的很厉害吗?早上眼睛里进了沙子,千安帮我吹沙子来着,便来晚了一些。”
孙二娘眼神躲闪,明显有些心虚。
“啥沙子那么大,要吹那么久,而且还把脸都吹红了,依我看,怕是吹的其他东西吧,嘿嘿。”
“啊,能吹啥东西啊,杏儿你愈来愈喜欢乱取笑人了,找打。”
孙二娘伸手去挠吕杏儿,脸却更红了。
心道,都怪那家伙。
出了丰邑坊门,眼睛里不小心进了沙子,李千安帮她吹眼。
刚吹完眼里的沙子,都会正常流点眼泪冲洗下眼睛,但那家伙就搂住她不停安慰,说不小心弄疼她了。
大路上啊,要是被熟人看见…那肯定会传的风风雨雨的……
她倒是没什么,寡妇门前本就流言多。
但李千安正年轻,应该有更好的前程,配更好的女子。
尤其是他要考中了进士,哪家的大家闺秀他选不得?甚至王公贵族之女也有主动求嫁的。那皇家公主嫁娶状元郎的事儿说书的可经常说。
怎能因她而失大?名不正言不顺,她可不想成为他的羁绊。
心中想法多,嘴上却跟他说不明白。
一路上自然七想八想,那眼儿红,脸儿红。
吕杏儿这等爱大胆乱说话的人,自是容易拿她取笑了。
“二娘,说真的哦,你的心思藏不住,心事都写在脸上咯。”
“咱好姐妹,又都是过来人,给你出个主意,你要实在忍不住,半夜爬上他的床,好事儿就成了,嘿嘿。”
吕杏儿给她耳语道。
她是懂过来人的。
孙二娘却吓了一跳,心道半夜爬床,不会是她们知道了点啥了吧?
该死,肯定又是周大娘嚼舌根。
故作镇定,佯怒道。,
“又来,没完没了了是吧?要爬,你去爬,你爬得上去,我绝不拦着。”
“二娘你舍得?说真的吗,那你今晚回去住,我可请他留在酒肆了哦。”
“浪蹄子,滚~”
两女嘻嘻哈哈,笑闹了一会。
“对了杏儿,说正事。你说的买别家酒进店售卖的事,千安说让你去把小酒坊直接花钱买下来。他会找人来打理,他说要自己酿酒,赚大钱什么的。”
“那太好了,听李少的肯定没错。一会抽空,我们同去看吧。”
……
李千安上楼,只见秦怀安在。
二郎腿跷着,喝着小酒。
这家伙最近挺上心,只要无事,便来酒肆待着。
天香酒肆啥都好,就是少了胡姬跳舞,不然,他更有乐子,呆在酒肆里整天不回家都行。
“怀安,走,陪我去一趟胡姬酒肆。”
李千安喊他。
“千安哥,今天你终于想去看胡姬美人了啊。”
“走着。”
秦怀安求之不得。
前几次都有事,约李千安去胡人街都不凑巧。
他可是早想去看那胡玉儿了。
谗她那舞姿,想起来就美。
李千安两人出门,顺路在一些热闹处闲逛了一会,便到了胡姬酒肆。
“秦少爷,小郎君,你们又来了啊,快快楼上有请。”
那门前吆客的胡女认得他们了。
两人上到二楼,找了靠栏杆边的一张方桌坐下。
刚要点菜吃酒,却听见一阵吵闹声。
“何事喧闹?”
“那位常来的客人喝醉了,却又没钱付酒钱,已经闹了好一阵了。”
胡女手指对面栏杆处,只见一个中年文士,歪坐在地上,以手扶桌,嘴里嘟哝着说些醉话,手还时不时拍打着桌子。
面前有胡女在出言相劝,还有面相不善的胡人壮汉带着胡刀,站在一旁。
“这不是那个斗酒学士王绩嘛?”
秦怀安认了出来。
“没错,真的是他,呵呵。还真是运气好,一来便遇见他。”
李千安笑道,站起身,要走过去看热闹的样子。
“千安哥,别过去。”
秦怀安想要叫住他。
在胡姬酒肆里还是别多事为妙。
那些生面孔的胡人男子,很多不懂唐人语,因沟通不畅引起误会而大打出手的事随时都有。
而且,在这胡人一条街上,胡商集聚,胡姬酒肆众多,一有动静,好些胡人就会成群而闹。
一言不合就打架,坊里市正都比较头大。
李千安打架的本事自然是不弱的,但也不能走到哪儿都见架就打吧。
他又不是打架狂。
床上男女互博打架那种除外。
秦怀安见劝不住他,只得站起身跟了过去。
拿小本本准备点酒菜的胡女也赶忙跟着,这两位是要去做什么?
对面,也不知那胡人壮汉大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坐在地上的王绩醉眼一翻,猛然激动,踉跄着爬起身来,一只手扶住桌子,靠在栏杆上,一只手指着那壮汉。
“尓个胡人贼子,老夫欠…欠酒钱,自…会还钱,骂吾死去的老娘作…作甚?”
“此奇耻大辱也,老夫不可…忍!”
他大喝,摇摇晃晃扬手,似乎要出手打人。
那胡人壮汉听他骂贼子,也怒了,伸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王绩头重脚轻,被猛然一推之下,哪里还站得稳,竟然往栏杆外就歪出了大半个身子,伸手乱抓。
“啊!”
服侍胡女吓得惊声尖叫,那壮汉伸手不及,一把抓空,哪里抓得住人。
“我命休矣!”
王绩酒都吓醒一半,但身子已然翻落出栏杆外,向下摔落!
眼看要落地殒命!
刹那之间,一声大喝,
“快让开!我救人!”
一道身影如大鹏鸟飞起,同时跃出栏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