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叹声从克劳德嘴里发了出来,伸出手掌小心翼翼的划过薇薇安的脸庞,将那些落在脸上的灰尘黄沙轻轻拨了拨,双眸中露出了罕见的温柔。
无论别人再怎么评价自己这位未婚妻,这个在别人看来就像是美杜莎一样的女人,在自己这里,就像是一个被上帝派遣下来的天使一样,让自己终于不用那么孤独的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走下去。
转头看着可能在别人看来,算是自己最讨厌的一个家伙,被称作是伦敦的新贵,像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一样,就那么带着一艘震惊世界的大船,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忽然有些羡慕这个家伙,并不是为了之前他那些成就,更不是因为他的好运,而是突然想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家伙,现在他的妻子,恐怕正挺着大肚子,待在巴黎四季酒店中,晒着和煦的太阳,静静的等着自己丈夫的好消息。
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既然这件事情起码眼前这一段已经告一段落,那么自己那个孤零零的家中,还有自己和薇薇安,总要有个心灵的寄托。
想着在家里的餐厅,自己有些紧张的端坐在餐桌前,这或许是第一次,他和除了他的爷爷斯内德之外的人在一起吃饭,考虑了许久,终究因为这张面具迟早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揭开,与其最后自己陷的越深之后那种患得患失,何不如直接在一开始将话题挑开。
听着外面传来笑声随着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克劳德舔了舔嘴唇轻咳了一声,目光紧紧盯着桌上自己刻意挑选出来的银质餐盘,光滑的表面将自己丑陋的脸庞和那些精致的食物映衬在一起,组成了一副扭曲抽象的画面,如同一只怪物一般的自己,随着对面飘来了一阵好闻的薰衣草沐浴露的味道,抓着餐具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第一次自己竟然感到配不上一个人。
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压抑着的笑声,接着自己抬起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鄙夷的眼神,甚至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伸出纤长的手指,似乎想要触碰一下自己满是褶皱的皮肤,却又怕伤害到自己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这些…………,嗯,实在是抱歉,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毕竟以后咱们要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想问一下,这些就是当初在尼泊尔发生雪崩的时候,你所遭遇的一切吗”?说着,薇薇安连忙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说这些,那也没有关系,好吧,我们快点吃吧,还真是饿死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听着耳边响起锋利的餐刀划过牛排的声音,一刀一刀清晰的传入耳中,自己甚至都能想想的出,那块巴掌大的牛排,正被切成大小一样的三十六快,可是半晌后,还是没有听到咀嚼的声音。
当眼前出现了一份和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的牛排,而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又被站起身子正弯着腰的薇薇安看着有些艰难的拿了过去,看着自己轻笑道,“嘿,快点吃吧,要知道你比我在哪里待的时间还要长呢”。
手里紧紧攥着餐具,突然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体恤,刚洗过澡并没有吹干的一头银色短发,好像就是只是用毛巾简单的搓了搓,略显凌乱的盯在头上,没有化妆的俏脸配合上这身装饰,让薇薇安此时看上去就像个乖巧的邻家女孩一般。
当然,他并没有被所谓的爱情或者一些类似的东西冲昏头脑,眼前所看到的人或者事,并不会就如此的简单,兰开斯特这个少见的姓氏,还是因为当初那位臭名卓着的东印度公司创始人,如今才变得让人广为人知。
不过犹豫了一下,自己还是尽量将那次压在心底,自己认为永远不会在提起的雪崩讲了出来,看着对面薇薇安那双狭长的双眸之间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紧张逐渐瞪圆,克劳德放下餐刀,脸上尽量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轻笑道,“好吧,你想要知道的就这些,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惊心动魄,我并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就被那些看起来没有重量的积雪压在了下面,在那片黑暗之中我能幸存下来或许是上帝觉得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当然,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比斯利,是他牺牲了自己,帮我抗住了几乎所有大半的压力,否则现在我根本没有机会和你坐在这里共进晚餐。”
“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整容呢?我想以你们的技术,完全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不会有什么瑕疵的”。
此时的薇薇安更像是一个格守职责的记者一样,问着可能会刺痛对方的敏感问题,虽然脸上装出一副甜美无辜的样子,并没有露出任何歧视的眼神,可那双狭长的双眸依然有些不礼貌的盯在他的脸上。
克劳德拿起叉子叉起一枚薇薇安仔细切好的牛排,在手中轻轻晃了晃了道了声谢,然后塞入口中慢斯条理的咀嚼着,像是思考一般干脆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这份来自意大利翁布里亚山地的奎宁牛的肉质,经过或许是目前最顶级的厨师,只需要简简单单的手法,便可以将这种像是一块带着脂肪特有香味的肉块,在口中顺着舌头化成一股浓郁的汁水流下去。
终于,克劳德像是恢复了原本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身上还有许多的责任,而且在爷爷斯内德的葬礼之后,自己竟然有心思和一个女孩像是约会一样,在这里谈论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将叉子放在餐盘变得白色手巾上,克劳德伸手解开了黑色衬衣上最顶端的一颗扣子,深深吸了一口开口说道,“好吧,这些伤疤可以永远让我记着我到底经历了什么,而且我的右臂和双腿可不会通过整容再重新回来。
现在让我们进入主题吧,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按照当初的那个可有可无的婚约,过来履行约定,还是按照正常人想的那样,找一个滑稽的推辞,我想如果这样的话不必了,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坚强”。
“咯咯咯…………”
薇薇安纤手捂着嘴,双眸笑得如同月牙一般,开口笑道,“我想我能来这里,而且是一个人,这就已经是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