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摸爬滚打下山的几人,没闲心买什么礼物了,匆匆坐上马车就各回各家了,一路上房远泽还吆喝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挤得鞋子都要掉了。
回到家里,白氏和张氏立马端着姜汤过来,“快,你俩快喝了!外边冻死人了!这风吹得呼呼的!”
张氏张罗着把炉子烧得旺旺的,李家这几年家里有钱了,在李果子的强烈建议下在堂屋作坊和书房里都按上炉子和炉筒子,一大家子没事的时候就守着炉子拉话,还能烤点红薯和花生,别提多美了,一进来就一股热气,“来,守着炉子,暖和些!”
“嘶嘶。。。”冻得李果子嘶嘶吸气,把手往炉筒子上放,“外边可真冷!就跟什么也没穿一样!”
“别瞎说,要是真什么也没穿,那还不冻死!”白氏笑呵呵的轻拍他一下,“你们喝完汤,我去掀锅,给你们留了饭,就知道你们没吃好!”
自那天开始,李果子和李长贵就过上了强制喝汤汤水水的日子,李妞子从书肆里真买了一本食谱,每天照着书上的菜单子做菜,按时给李果子和李长贵进补,李梨花也弄了不少南边来的山货,听说吃鱼补脑子,李家基本上每天都有关于鱼的菜。不光李果子和李长贵,连李家其他人也跟着沾光,整个冬天过后胖了几斤。
李家这个年是所有年份里最安静的,不过又是最丰盛的,为了给李果子和李长贵提供最好的环境,李家今年并没有回李渠村,只是提前回去走了一圈拜访了一下亲戚朋友,回来后也静悄悄的,除了年三十晚上和年初一早晨,李家放了一挂鞭炮,其他时候基本上是静音模式。
过完年,李山亲自带着李果子和李长贵带着厚礼去了县上的廪生家,在考教了两人的功课,询问了李家的情况和看过李家的祖籍证明之后同意了作保。
一月底,县里发了公考通报了考期,李果子和李长贵就去了县署礼房报了名,认真填写了家里情况和作保人。
二月底,在进行了两次模拟考试之后,各回各家,房家私塾里大部分的人都要下场,鲁尚和陆友也回了府城,同样李果子和李长贵略带忐忑的进了考试院。为了防止有人夹带小抄,每个考生除了带考引之外其他一律不许带,而且进考场之前必须细细搜身,纸墨砚台和三餐吃食进了考场门有卖的,价钱巨贵,不过为了顺利考试,每个考生只能乖乖掏钱,其中有一个一看就家财不丰的掏钱的时候用的是铜板,数了又数才递出去。
商河县文风不盛,武人比较多,所以来科考的也不多,别的地方县试要考五场,但是在商河县只考四场,人少也不分座号了,凭着先到先得,来得早就抢个好位置,来得晚了只能离得茅厕近了,进了考棚,已经有很多人选好了座位,轮到李果子和李长贵的时候剩下的位置不是很好了,两人只能捏着鼻子选了一个离得茅厕相对比较远的地方。
李果子把考试用的小篮子放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单间,号舍比较简陋,就只有两块木板和一个瓦质的尿壶,好歹还是坐北朝南,把一块木板放到墙靠里边突起的地方当做板凳,把另一块放到往外的突起上就是张桌子了。如果把外边的木板放到底下那层突起两块板就能拼成一张床,李果子在心里暗暗摇头,听说过非常简陋,见到实物还是很吃惊的。
县试每场考试一天时间,天亮进场,天黑交卷出考场,中间有三次休息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吃饭和如厕,要连考四天,李果子前世习惯了考试,现在只不过是考试时间延长了,很快就适应了,虽然臭了些,但是在冬天比较冷,臭味没就没那么明显。
第一场是一文一诗,第二场也是一文一诗,第三场则是一策一论,第四场小讲三、四艺。县试是第一关,县里出题,一般都是书里有的内容,读的熟背得多写字好看一般都能考过,李果子四场下来觉得考得不错,李长贵也觉得不错,果不其然半月之后,县里发案两人名字皆在上面。
李家众人高兴地庆祝了一场,李山和白氏特别满足,李山还乐的多喝了几杯。
日子一晃而过,李果子和李长贵又苦读了一个来月,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就起程了,为了谁来陪考,李家还有一番争执,最后李山拍板决定让李大明留下,李大白驾车陪着去的。
从商河县到延州府坐马车走了五天,白天颠簸晚上休息,差点没把李果子折腾散了架,本来就晕车现在还要连着好几天坐车,一点东西也吃不进去,肚子里最后快吐酸水了,本来以为到了府城找家客栈好好休息,可是到了才知道考试院旁边的酒楼客栈早就住的差不多了,虽说延州府文风不盛,可是架不住他地方大,县城多啊,学子一凑也算不少了。
李家三人找了好几家客栈,不是住满了就是好房间没有了,折腾了很久,最后租了一栋小宅子。
“哎!咱们没经验这次来晚了!没抢到好地方!”李大白拍了拍桌子,“果子,你先住在这里,我现在去请大夫来看看!”
“没事,没事!二叔,我就是晕车,没别的大毛病!不用请大夫!”李果子躺在炕上还觉得头晕目眩。
“还有十天就要考试了,生病了可不行!”李山来的时候千叮万嘱不能让他俩生病,李大白连连摇头,“长贵你在这看着果子点!我马上回来!”
请来了大夫平脉之后,笑眯眯的说,“这位小友只是晕车,还有点风寒,没事,我开几服药,服下去睡一觉就没事了,不会耽误过几天的考试的!”
“谢谢大夫,给我二哥看看,是不是也的了风寒?”李果子指了指在旁边站着脸色也不好看的李长贵。
“好,好!”那大夫平脉之后,摸了摸胡子说,“没事!康健的很,就是有点舟车劳顿,我开服安神的房子喝下去睡一觉就好了!”
李大白千恩万谢之后,“那大夫,我侄子和儿子吃饭要注意什么?有什么忌口吗?”
“多吃点好消化的!清粥之类的,少吃油腻的,也不要乱吃东西,到时候拉肚子可就不妙了!”哪位大夫倒是挺和善给了几点意见。
果然李大白晚上买回来的晚饭是大米粥和凉碟炒青菜,李果子喝下去之后胃里舒服了不少,“二叔,这些人太黑了!这么个地方一个月就要二十两银子!奸商!”
“没事,这次咱们带的钱够!足够了!”李大白安慰道,“你安心休息就好,不要想些别的!”
“爹,咱们这次带了多少钱?”李长贵喝完粥,抹抹嘴好奇问。
“问这干嘛?”李大白瞪了儿子一眼,后来又偷偷小声说,“咱们家这三个月治墨的钱都带上了,一百多两呢!放心吧!少不了你小子的!”
李果子休息了三天之后身体才大好,就跟着李长贵出去四处转了一下,特别去了考试院周围的茶楼酒楼里,真看到不少学子聚在一起讨论问题,当然也少不了相互吹捧和相互贬低,李果子去了几次真学到了不少,有几个一直不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
两人还去了书肆,每次下场的时候书肆里都是人爆满的地方,有很学子在里边看书,相互探讨问题,因为意见不同挣得脸红脖子粗的比比皆是。李果子就在旁边听了几次,似懂非懂,回到租屋细细琢磨之后大有收获。
四月底,夜里寅时,李果子和李长贵就起床驾车赶到了考试院,那里已经聚了很多人了,考官已经开始点名排队了,李果子和李长贵从糊纸灯牌上的找到自己的名字,排好队等待入场,同样这次只能带考引,等搜子搜完身之后,李果子就进场了,在执灯小童的引领下进了第三考场,在考场门口又接受了更详细的检查,才拿到了自己的考试篮和试卷,又凭着考引找到自己的座次,好歹这次比较幸运挨着茅厕挺远的,李果子在心里念了三声无量天尊才进到号间摆好试卷准备时刻一到就答题。
府试要考三场,第一场和第二场分别考贴经和杂文当天交卷,第三场策论却是要考两天,晚上在考试院里住一晚上。虽然里边发被子,可是李果子脚长腿长两块板子拼到一起根本不够长,晚上睡觉整个人都是卷曲的缩在那里。虽说是四月天了,晚上还是挺冷的,身子底下板子又凉又硬,还没有枕头,晚上李果子能睡好才怪。
第二天起床,李果子就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强打起精神按照昨天拟出的思路在草纸上写了一份,又在考卷上仔细誊抄了一份,掐着点完成了自己的第三场考试。
慢悠悠的走出考试院,李果子又碰到了游魂一样的李长贵,李大白一看两人状态不好,心里就咯噔一下,也不敢多问就小心扶着两人到马车上,晚上两人饭也没吃,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算大好。
李果子是个学渣,但是是一个喜欢对答案的学渣,最重要的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学渣,精神恢复之后,就带着李长贵去了学子们聚集的地方,听他们对试题的讲解讨论和相互怒怼,特别是最后的策论是一个比较开放的题目,但是会有两种相反的答案,楼里的学子们就分成两派,各种口水大战,说到激动处还要撩起袖子拍几下桌子以示气愤,每每李果子都会坐在角落里喝着小茶看大戏简直不要太爽,而旁边李长贵则更是听得如痴如醉,还一直想撸袖子加入战斗,要不是李果子拉着战火就要波及自己这个小角落了。
欣赏够了文人墨客的激情澎湃,李果子都会拉着李长贵回屋温习功课和在书肆里看一些大儒的注释,直到半月之后的发案日子。
一大早李家三人就到地方等着了,不一会就围了不少人,一时之间闹哄哄的,巳时准时发案,李果子和李长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从最底下往上数,入眼第一个就是李长贵的名字,李果子激动地大喊,“二哥,你中了!中了!看最后一个就是你!”
李长贵也激动的狂点头,往上继续看,在中间位置找到了李长寿的名字,“果子,你看,那是你的名字!你也中了!”两人就像疯婆子一样,披头散发的冲了出去,“二叔,二叔,我们俩考中了!哈哈!”
在外边干着急的李大白,听到这话,也高兴得不得了,“真的?可了不得了!咱们老李家真出读书人了!”上去使劲拍两人的肩膀,眼圈都红了。
当下三人也不耽误,退了房,急匆匆奔李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