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书是一个从小过过好日子,又过过不好的日子的人,看待事物都是闷在心里不表达的,也许当时问一句,也能知道县城和镇上书铺收书的价钱不一样,事情就解开了。
他不问,其实是他内心就不信,云儿有跟他表述过姜氏对她好,他也会理解成他想象中自己身世中,后娘对他的那般的场景。
年下,除了陈世书日子步入正轨,不得不提其他秀才们了。
作为目前苏家村户籍里目前唯一的一个秀才,钱佑景的生活比以往好了很多。
差事在镇上学堂,能够一边读书,从前名额被苏建仁挤了,还能得到岳先生的教导,现在学起来更加便利,而且每个月有固定的薪俸,也就是多少石粮食,虽然是个清水差事,可即便冬日,一家四口也不担心饿着。
而他的媳妇田冬儿虽说在农家有点娇气,也适应了钱家的生活,自从哥哥们从军,她心里的固执也放下了一些,和钱佑景回过娘家, 田婆子看着秀才女婿脸面有光,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听着公婆都和善,只秀才不用徭役征兵一条,就比田家要好上许多,这正妻和富庶人家的妾室,哪个更好,田婆子自己心里清楚,所以目前母女两个表面和谐!
自家的事情被钱佑景按下不提,田婆子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但是田正夏那边的她怎么想怎么生气。
看着女儿成了秀才夫人,回了娘家,过年了,这大儿媳都不知道回来拿些东西看老人,田婆子对姜青青背地里挑刺……
说白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女儿都回来了,大儿媳怎么记仇呢!
这就是田婆子的歪理!
这种事情就算七大姑八大姨的坐在一起评判,也是和稀泥,大家重点规劝的不是让田婆子好好做婆婆,而是更能讲理和忍让的儿媳算了,就应该上演一出‘家和万事兴’的‘圆满大结局’给大家观看!
田冬儿可不惯着田婆子的,直言,“娘,您当初分家怎么说的,而且大哥从军了,大嫂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日子好不好过,过年了、过冬了怎么生活,姜家村那边的老宅怎么住?”
田冬儿噼里啪啦的问句砸下来,让田婆子内心直呼出嫁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那么多亲戚和左右邻里的面前,不给自己长脸!
姜青青日子能不好过吗,那生意红火的自己眼热,怪不得分家那会说不要东西也要走,学了好本事,给娘家妹妹做生意去了,那田正夏原本在田家铺子跟个愣头青似的,一点都不机灵,给苏家干活就一出又一出的!
他们自家田家的老馄饨铺子呢,这赋税压的喘不过气,新来的儿媳虽然听话,却也娇生惯养的,家里还能照顾,要店里打杂,那是没有姜青青的半分利索的,而且那嫁妆看的跟守财奴似的,居然还跟自己提年后回娘家的回门礼!
原本是田婆子准备的,可她心气不爽了,想着女儿离心了,大儿媳银子估计赚满口袋了吧,听说姜家那边还有人帮着修葺老宅,想想也知道是姜天水,这被赶出去的大儿子要是未来日子过的比自己亲儿子还要好,那她死不瞑目,所以,她对着帮不上自己铺子的儿媳周抚儿也生起了闷气,节礼她才不给呢!
周抚儿眼睛红红的,她心里明白婆婆的心思,她已经尽力在做事了,仍然比不上她婆婆口中‘神话般的’大嫂,这也行,那也行,既然那么好,干嘛要赶走呢,可笑!
而且婆婆没钱是帮着她的丈夫还债,可那些债在成婚前欠赌场的,她要是知道田正秋是个不学无术的烂赌鬼,靠着家里人做买卖赚钱混日子,她才看不上这样的人呢,这样的人从军去才不给家里添麻烦呢,只是这新婚才多久,太压抑了……
青田镇任上又一个秀才,正在盘算最后的里正账簿,太不容易了,这算盘他费了好一整个月终于能核算账目了,又要巡街收税,又要管理户籍,又要写汇稿,上报函等,这账房的事情也一股脑的推给新来的他,从分配差事开始,好像自己得罪了谁一般。
荣昌达终于算完了,他把总账本交给里正,提出回乡过年。
里正满意的点点头,这荣昌达也是运气不好,得罪谁不好,得罪县里爱记仇的古掌柜,摆摆手,让他回乡去。
好不容易松下来,荣昌达看着县城背道的方向一眼,他到青田镇那么久了,只是看过她一次,好像生活的不错,这段时间自己很忙,却觉得比在家好很多,马氏大字不识,爱攀比,说话也不会顾忌他的脸面,吃喝用度基本靠马家支援,反而忙碌的工作,让他觉得没时间去想脑海里那个不该想的人。
“爷,夫人让小的来接您回去。”
荣昌达看着马氏买来不久的管事,不知道是攀上哪家粮铺,让自己给开了铺子登记,反正银钱不经过自己,她们做什么他也不会管,但是马家下人的到来,让他止住了别样的心思,随着马管事回家了。
马管事这回可算是在夫人面前长脸了,这时候,做粮食买卖才叫赚钱,这次过来,他看中学堂附近一块地,主要是价钱低,要是用自己粮铺的粮直接做成吃食卖,那肯定更加赚钱吧!在心里盘算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个思绪乱飞的主子。
荣昌达挑帘子看到那个熟悉的模样,赶着牛车好像也是去县城的样子,牛车没有顶棚,看起来有些冷,脸色冻得通红,但是精神气十足,驾着牛车的样子很是干练,脑海中不由得想起那个骄傲得意的娇俏模样。
马管事嫌弃的看着边上并排的一辆拉满‘烂菜’筐子的牛车,那菜乌七八黑的,阉了吧唧的,不由得加快了自家牛车的速度!
姜玲玲冷不丁被人嫌弃了一眼,看着人家有顶棚的牛车走了,改天自家牛车上也加个顶,不然太冷了!
——
晌饭做的面条,碎肉韭菜打卤,预祝钱亦锦将来能一飞冲天。这是猴哥第一次吃肉,香得它都快哭了。吃了一碗又把空碗伸到钱满霞面前,意思是还要。
吴氏道,“哟,没了,只做了这么多。”
猴哥不高兴了,把碗一撂,伸手就想抢坐在它右边的钱亦绣的碗。想了想,突然转过身抢了左边钱满霞的碗。
钱满霞吓了一跳,惊道,“你干啥?”
见猴哥拿着她的碗吃起来,她咯咯咯地笑起来。好脾气地说,“想吃就吱一声呗,抢啥呀?”
众人见它的滑稽样子也不以为意地笑起来。这猴子就像个喜剧演员,一招一式都给钱家三房带来了无穷的乐趣,甚至容了它的顽劣和淘气。
钱亦绣暗道。你们现在乐得翻,若是不训练好它,有你们烦恼的时候。论淘气和不讲理,这猴子跟孙猴子比也不逞多让,得抓紧时间调教才行。便拎着它的耳朵说道,“猴哥不许没礼貌。你是我的弟弟,她就是你的姑姑。”她指了一下钱满霞说。“对长辈要有礼貌。”
接着。又一一介绍了爷爷、奶奶、小娘亲、哥哥及一些注意事项。总之一句话,它是这个家最小的成员,对其他人都得敬着。
看着猴子懵懂和不耐烦的眼神。一家人又乐了一番。
下晌,钱亦绣连午觉都没睡,揣了几块糖在荷包里,就把猴哥牵到了后院训练它。
猴子天生好动。耐不住性子,赤烈猴更是脾气火暴。有几次不耐烦了。不仅冲钱亦绣怪叫,还顺手拿起小石头想打人。
钱亦绣指着它怒道,“打,有本事你就打。打了后。你就走吧,我家不要你了,我也再不给你揉后脖子了。也不给你吃糖了。”
猴哥听了,瘪着嘴放下石头。凄凄艾艾蹭到钱亦绣身边。它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没人给它揉后脖子,还想吃甜蜜蜜的糖糖。
钱亦绣抓住它就向它前肢的腋下挠去。猴哥痒得呲牙咧嘴,还跳着脚地咯咯怪笑。赤烈猴尤其怕痒,一抓这里,就笑得厉害,要笑半天才能平复。腋下是赤烈猴的软肋,这是钱亦绣通过观察它们几年发现的。赤烈猴打架时都非常注意保护自己腋下,不让敌人袭击到。若是不幸被袭击到了,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钱家三房都喜疯了,亢奋状态持续了好久。以至于后来吴氏发现钱亦绣偷偷剪布给小猴子当床单,都只是唠叨了几句,连骂都没骂。
钱亦绣觉得,不管钱亦锦能不能冲天,至少钱家人有了盼头,小正太有了奋斗目标,这总归是好事。
吴氏实在高兴,路过大榕村的时候在许家肉铺割了一斤肉。她还留心了一下,觉得卖肉的许老大和儿子许斧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了心。觉得想卖李花给许家只不过是唐氏的一厢情愿,又在心里暗骂了唐氏一番。
钱亦绣呵呵笑道,“猴哥可不只讨喜,它还讨嫌,等它慢慢熟悉家里就该淘气了。”
晌午,吴氏和钱亦锦小盆友喜气洋洋回了家。原来小和尚的辈份极高,竟然是大慈寺主持弘圆大师的小师弟。
弘圆大师十分感谢吴氏家人帮了他的小师弟,还给钱亦锦看了相。说他聪明绝顶,只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定能一飞冲天。还送了他一套笔墨洗砚和两刀纸,让他勤学不怠。
弘圆大师是高僧,他批的命肯定准了。
猴哥大概没有母亲教导,它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它的软肋,被钱亦绣偷袭成功。
它笑完了,又抹起了眼泪,觉得小主人在欺负它。
钱亦绣只得从荷包里拿块糖塞进它嘴里,又轻轻给它揉着脖子后面的白毛。
就这样软硬兼施,打一巴掌给块糖,猴哥终于有些听话了。不过,也只限于听钱亦绣的话。
钱亦绣在,它就老实得多。只要钱亦绣不在,它就能翻天。钱家人都把它当孩子,瞧着它各种跟人一样的举动忍俊不禁,也都让着它。连厉害的大山都被它欺负的没边,还一副乐意被虐的温柔样子。
有了猴哥,钱亦绣就开始想进山的事了。自己穿越过来已经两个多月,通过加强锻炼和加强营养,小身子不仅强壮些了,还蹿高了一点,这令她十分高兴。
想着先热热身,去趟溪景山。等再身子长结实些,正好又到了那个时节,再去溪石山。
她最开始计划的是先去热风谷,那里的路好走,花也好挖。可挖花要连着土一起挖,太沉,得等钱亦锦休沐一起去。
还有一个地方离她家比较近的就是黑猪崖,在崖边有一棵已经枯了的大树。大树枝杈繁多,靠悬崖的那个方向的大树顶部长了一朵灵芝。因为位置长得隐蔽,缠绕的枝杈又多,竟然骗过了那些常年采药的人。
她原想着等到自己或是钱亦锦长大些协调性更好了再去摘,但现在有了爬高下低如履平地的猴哥,那些在树尖上悬崖下的东西,也如探囊取物了。
这天吃过早饭,送走了小哥哥,钱亦绣拒绝了吴氏要带她去县城钱香家玩的提议,说,“秀儿昨天夜里没睡好,想歇歇。”
吴氏嗔道,“小小年纪也会跑觉,还是心操多了。”
吴氏今天要同钱老太、大房、二房一起去县城钱香家做客,钱香的大孙子今天满周岁。钱三贵和李花这种情况也不会去凑热闹,钱满霞要留在家里陪他们,钱亦绣再不去,三房就只有吴氏做代表了。
昨天他们就把送钱香家的礼物准备好了,是张老太太前段时间赏的一包糖果,又送了几尺靓蓝色细布,再随五十文钱。这是三房近几年送的最重的礼了。
其实,钱亦绣也想去姑婆钱香家玩一天,但她只有今天好找借口去黑猪崖。
猴哥不高兴了,竟然敢骂自己是畜牲!它站起来顺手把手里的勺子使劲向老太太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