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你听说了吗?薛神医他没了。”
“听说了,前几日我下地的时候还见他赶着牛车呢,怎么人好端端地就……”
“啧啧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那个徒弟,造孽哟。”
“小点声,他徒弟就在那边。”
“薛神医这辈子一直在与人为善,如今年岁不大便突然去世,不就是因为他徒弟净做那些亏损阴德的事儿吗!他敢做我们还不敢说了!”
徒弟呆立原地,往日里他还会上去阴阳怪气几句,现在却不同了。
昨日师父还身体康健,还能将他的东西扔出去,还能轻松将他推开,怎得今日就?
难道是因为自己把师父气得......是了,昨日师父就咳了许久,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今日才金盆洗手想要回去同师父赎罪,没想到师父却已经......
树欲静而风不止。
历小沫独自一人守着茅草屋,等待鱼儿上钩。
徒弟面色沉重,赶着一辆小车来了。
“你是何人?”
“算是薛神医的友人。”历小沫让开门口,供徒弟通行。
徒弟看着茅草屋里的棺材,将小车上的东西一一搬出,“多谢你为师父收敛。”
“应该的。”
茅草屋旁,薛神医瞪大双眼,转头向费晶莹表示自己的疑问,“这成何体统!”
“薛神医,原谅我们的不敬,可您不想看看自己的徒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费晶莹按住了薛神医。
“他是我徒弟,我教他长大,又怎会不知他是什么人?”薛神医摆脱费晶莹的手,却也期待地看向茅屋。
费晶莹也只是嘴上自信,其实心里也在打鼓,薛神医的徒弟不会因为薛神医“去世”而就此自暴自弃一条路走到黑了吧?
“师父,徒儿其实——”徒弟一开始弓着身子,后又觉得不妥,跪在了棺材前。
“徒儿昨日见您比徒儿离开时憔悴了许多。”徒弟倒了一杯泡好的茶在棺材前,“这是您最爱喝的茶。”
“徒儿是您养大的,怎么会不懂人生道义。可徒儿就是想探索毒药,徒儿就是对毒药更感兴趣,徒儿想......”
薛神医的胡子颤抖,“你看,他还是想着那毒药!”
费晶莹摇摇头,她能感受到徒弟的后悔。
徒弟将油纸展开,“这是您最爱的烧肉。”
“徒儿想,若是当年娘也能拿到毒药,是不是她还会活着,我还能和娘一起生活,我还是个有娘的孩子。”
薛神医的手微颤。
“不过我也很幸运,遇到了您,您待我如待亲子,徒儿是能感知到的。您不知道吧,徒儿想制毒的第二个原因,是想挣一大笔钱,然后让您搬出这个破茅屋,过几年舒坦日子。”
徒弟拿出了砚台和墨条开始研墨,“小时候,我总在您身旁磨墨,我说要在您旁边磨一辈子墨,是徒儿失言了。”
泪水滴到了砚台里,与墨水混为一体。
“徒儿错了,功名利禄是什么东西,您根本不在意那些。您最讲究的道义,被徒儿毁得一干二净,徒儿让您蒙羞了。”
“可惜昨日徒儿才刚刚明白这个道理,徒儿想,不要钱、不要毒,都行,徒儿只想陪您度过万年。可惜,徒儿才悔过,您就......”
徒弟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薛神医也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徒弟面前。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徒弟抬头,看到了生龙活虎的薛神医。
“师父?”
接着扭头看历小沫的反应,她是否也能看到师父?
“薛神医。”历小沫拱手,“抱歉了。”
薛神医摆手,“历将军的目的我也略知一二。”
“师父,您?您还活着?!”徒弟脸上的泪水顺着笑出来的褶皱滑落。
薛神医扔出一个手帕,“擦擦你的泪!”
“是!”徒弟根本遮不住自己的笑颜。
历小沫握拳假装咳了一声,“这位?”
“在下易正奇。”
“易正奇,你方才所述自己曾制毒fan毒,可是真的?”
易正奇愣在原地,嗫嚅着,“是。”
薛神医也急了,“历将军,他,他......”但他无可辩驳。
“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何?”
“您说!”易正奇终于意识到眼前人就是华军的首领。
“跟我去蕲县,审判后,你有几年的刑期就在费晶莹的手下白干几年的医师。”历小沫指了指费晶莹。
易正奇不解,他可是犯法之人,真的不用坐牢吗?
“在你服刑期间,也不是完全自由的,你的一言一行均有人观察、评估。若是要离开医馆外出也必须向管理人员打报告,获得批准后才可以外出。”
易正奇知道了,这算是在医馆里坐牢。
“可我不想离开师父,可否就在这附近找个医馆让我服刑?”
“不可。此处医馆水平较弱,且行政人员不足,无法对你进行有效的监管。”
易正奇皱着眉头,在想还有什么法子。
“不如薛神医也跟了去蕲县?”费晶莹从旁提醒,“薛神医依旧可以悬壶济世,你们师徒二人也可以相见,而且我也能向薛神医学习。”
历将军思索了一会儿,“这法子也行。而且,易正奇,若是有薛神医的监督,我可以允许你依旧从事毒药的研究。”
“真的?”易正奇眼睛都亮了,他对制毒真的爱得深沉。
“本将军从不骗人。”
易正奇看向薛神医,薛神医在众人的注视下沉吟许久,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要离开故地可不是一件易事。
“正奇是老夫的徒弟,我本就有教导他的职责,如今还要劳烦历将军,着实过意不去。老夫该亲自守着他。”薛神医作揖。
历小沫扶起薛神医,“蕲县欢迎您的到来!”
“晶莹,你帮着易正奇去打包他的行礼,待张军师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启程。”
易正奇明白,费医师的随行不是帮忙,而是另一种监控,他赎罪的刑期,开始了。
待易正奇费晶莹离开后,历小沫将茅屋内的东西收拾干净,棺材也还了回去,假做一切未曾发生的样子。
费晶莹随着易正奇回到住所,对他的瓶瓶罐罐十分感兴趣,没有催着他收拾行礼,二人倒是开始了学术交流。
“对了,这是我昨日新研制出来的毒药,分则相安无事,合则剧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