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将军所言,信也有所耳闻。”韩信眯着眼。
刘邦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历小沫,“小沫如此睿智,想必已经搞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了吧?”
“睿智倒是不敢当,可我确实知晓了是谁做出此事,可真让人寒心啊。”历小沫盯着刘邦的双眼。
刘邦也不回避,“有些人,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才做的。”
“或许吧,但我依旧记得上次与兄长离别时,兄长的话。”阵营不同,现在的情形不过是谁盛谁衰罢了。
刘邦知道历小沫没有多大的计较,“为兄确实说了些豪言,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幼稚。”
“至少目前,我们还不是敌人。”历小沫伸出手。
刘邦知道那是华军治下的一种礼仪,他也伸出手,与历小沫握在一起。
韩信目睹二人的交锋,暗叹一口气,幸好他没有将其他计划暴露与刘将军,看刘将军和历小沫的关系,怕是不会允许自己做那种事情。
他要做的,是刘将军背后的手,帮他处理一切障碍,他相信待刘将军真的成就一番霸业后,绝不会怨他,反而会嘉奖于他。
“师父。”院门口传来声音。
薛神医闻声一愣。
“您有徒弟?”历小沫以为薛神医是一个孤寡老人,还想着邀请他去蕲县呢。
这土地手里大包小裹的,看起来是很孝顺。
刘邦韩信背对院门,听到薛神医的徒弟来了,皆回身去看。
韩信的背部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历小沫看到了。
“你滚!”
徒弟的东西还未放下,已经被快步走来的薛神医提着扔了出去。
“师父......”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不该再去——”薛神医想到历将军还在这里,不想把徒弟犯法的事情说出来。
徒弟顾不上去捡满地的东西,“是谁向您嚼舌根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教了你那么多年,你竟然连这个都不懂!”薛神医气得咳嗽。
“师父!”
徒弟赶忙上前为薛神医平复咳喘,薛神医却将其甩开。
“滚!永远都不要到我这里来!”
徒弟还想说什么。
“拿着你那脏东西,滚!”
薛神医指着他带来的礼物,毫不留情。
众人看着徒弟落寞的背影,都站在薛神医背后默默无言。
薛神医在院门口站了许久,“张军师和小费怎的还未归来?”
“他们去很久了吗?”历小沫只以为他们才出去一会儿。
薛神医整理好刚刚拉扯间散乱的衣服,准备出去寻人,“他身体还没好全,我嘱咐过小费,张军师出去步行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我是在他们走之后去买酒的,我这一来一回都快一个时辰了,他们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刘邦算着时间。
历小沫和项羽跟上了薛神医,“我同您一起去找。”
薛神医点点头,刘邦将酒坛子妥善放好后也出了门,张良自然相随。
历小沫与薛神医来到树林间,发现了这里打斗过的痕迹。
“这里有人来过,还发生了打斗。”项羽看到了地上凌乱的脚印,“并未见血,所以......”
“子房先生和费医师是被绑走了。”他做出了推论。
薛神医捋捋胡子,“未曾听闻这一代有绑匪。”
历小沫摸着树上的刻痕,“哪里有什么绑匪,是他太迫不及待了......”
待刘邦回到薛神医的住处时,历小沫约他进了屋内,二人在内长谈,而韩信则在外惴惴不安,为刘邦热酒时还打碎了一个碗。
夜幕降临时,历小沫和刘邦从屋内出来,二人都是谈笑风生的样子。
韩信暗自怀疑,难道是他想错了?传闻历小沫手下的华军从她身上学了不少勘验痕迹的技巧,或许那只是她放出去的消息?那么,关于历小沫的传闻,又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呢?
晚饭时,没有人再提张良和费晶莹失踪的事情。
韩信心中的焦虑更甚。
饭桌上没了张良这个酒友,历小沫是小孩不喝酒、薛神医要养生只喝一口、项羽是挺能喝但他是上级,而且知道那件事以后对自己态度很差、韩信——刘邦此时不想多与他交流,这顿饭吃得颇为不爽。
再迟钝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压抑的氛围,何况是韩信。他开始在心中为自己寻找辩解的理由。
一顿晚饭终于结束,刘邦起身,“韩信,你同我来。”
石头落下的一刻,韩信甚至呼吸顺畅了起来。
“是不是你派人绑架了张良和费医师?”门刚关上,刘邦的提问就到来。
韩信趁着转身的时机深呼一口气,“是。”
刘邦气得快要仰倒,“我原本还不信,还在历将军面前为你据理力争!”
“能得到刘将军的信任也是信的荣幸。”韩信一直作着揖,“可信也是为了刘将军以后做打算!”韩信抬头,眼神炽热。
“我不信将军未曾想过秦朝被灭以后的事情!”
刘邦手指微动,“一码是一码!”
“将军,历小沫已经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了,您还想让张良那样聪敏的人在她身旁辅助吗?”韩信凑近了,小声说着。
刘邦没有降低自己的声音,反而提高了音量,“那你也不能私自行动,甚至悄悄带兵进了华军的地界!”
“将军,现在楚国势大,若不是有道义的约束,武信君说不准也要向她下手的。”韩信的手在脖颈处比划着。
刘邦将韩信推开,像是推开在自己面前低语的恶魔,“你休得胡言!楚国与华军同为推翻秦朝暴政的同盟,怎会反目!”
“将军......”韩信突然意识到,刘邦不是想不到那层关系的人,甚至,他与历小沫早就有了共识,那么他现在的言行,是为了道义,为了与历小沫表面的和睦,还是其他?
“既然已经被历将军识破,信立马就叫他们放人。”韩信退后两步。
刘邦并不言语,继续盯着他。
“以及,叫那些士兵离开华军的地界。”
韩信退出房门,看到了正在浆洗衣物的历小沫,“历将军,可否问问您是如何得知是我将张军师和费医师劫走的?”
历小沫甩甩衣服,这大热天的,衣服半天就臭了。
“我们华军内部,是有交流的暗号的。”
韩信恍然大悟,“是我太自信了,与历将军作对,还是需要好好动脑筋的。”
历小沫将衣服挂起来,“希望你以后不再动这方面的脑筋。”接着轻松地提起一捆柴,“否则不会有好下场的。”
韩信拱手,“信知晓了。”
但不能停。
“原来你是薛神医的徒弟。”他用的是肯定句。
“······”
“薛神医可是个妙手仁心之人,怎么会有你这教出你这样以制毒fan毒为生的徒弟?”
“你还要不要这个毒药了。”
“要,自然要。”
徒弟丢过来一包药粉和一瓶毒液。
“毒液和药粉单独服用时都不会发病,只有当它们相结合时才会发挥毒性。”
“不愧是薛神医的徒弟,果然有天赋。”
“做完这一单,我就不做了。”
“是吗?呵,那么多人都慕名而来,可是可惜了。”
“不可惜,你不懂。”
“怎么,怕你师父真的再也不见你?”
药盏掉地。
“你怎么?你是今日在师父家中之人!”
“你想对师父做什么!”
韩信将药盏捡起,放在桌上,“放心,那药绝不是给你师父的。”
深夜,韩信带着张良和费晶莹回到了薛神医的茅草屋。
他们并未惊动薛神医和喝多了的项羽。
“历将军,人我给您送回来了。”韩信作揖。
费晶莹扶着张良,“你最好别有其他的念头!”
“他不会了,我保证。”刘邦语气坚定。
“哼,你们最好是。”费晶莹没给他们好脸色。
历小沫上前,“那么就按我们说好的,韩信放人,季兄让我一个山头,我们一笔勾销。”
韩信不可置信,“什么?!”
“我绑了他们,为何是您给出一个山头?”
历小沫气不死人不偿命,“哦,忘了说,华军也停止进攻沛县的计划。”
不过是你刘将军的老巢罢了。
“我们都不想再起战争,秦军正在反扑,咱们反秦的势力里面再起内讧可不好。”况且你们俩人还在我眼皮子底下,那不是一根手指就按死的事儿吗, 都不用调兵来。
刘邦笑得豪爽,“我清楚小沫是什么人,什么进军沛县,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还是老哥哥懂我!”历小沫也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不愧是被外族围城许久,弹尽粮绝差点死翘翘却还能忍住报复心态猥琐发育的刘邦,别说还有他旁边的能忍胯下之辱的韩信,真是一堆好搭档。
能屈能伸啊!
“夜已深,各位还是早些歇息吧。”张良在后面出声,他其实是想和历小沫谈谈今日发生的事情。
几人相互告别,进了各自的居所。
“将军,您这是算和刘季撕破脸了吗?”
费晶莹率先提问,她也知道刘季的事情,算得上一个人物。
“表面功夫还是要维系,毕竟说来还是属于一个阵营。”张良回复道,接着看向历小沫,“但往后的事......”
“往后啊,往后肯定是要做敌人的,除非我们有压倒性的优势,不然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争上一争的。”历小沫坐下,“不论是当霸主,还是当共主,没人想屈居人下。”
张良看费晶莹还有些疑惑,“如今的局势,秦朝还未灭亡便出现了不少复立故国的人,就算是往日的七国,也是征战不断的。”
“所以说,灭秦后,还会有新的势力划分之争?”
历小沫剪了一截多余的灯芯,“没错。所以有些人想提前扫除异己。可他们选错了对象,我们华军可是不软柿子。”
“将军,今日您拿我们的事情换来了楚国的一点土地,会不会遭他们忌恨?”费晶莹很是担忧。
历小沫摆摆手,“只是一个小山头,而且对方本就理亏,没什么大不了的。”
“项藉可知此事?”张良想起了刚刚并未露面的项羽。
说起这个,历小沫笑了,“他知道,他甚至觉得赔得少了。”
“项将军真是......”计较的时候是真计较,心大的时候是真心大。
“就当是楚国派那么多上层来学习的学费了。”历小沫扭头又问费晶莹,“我听薛神医对你称呼较近,有跟他学到什么吗?”
说起这个费晶莹就来劲了,“嗯!他给了我两本书,一本医书一本毒书。”
历小沫未曾听闻过这两本书的名字,不过想想古来有多少书籍都失传了。
薛神医有个不成器的徒弟,大概这书本来是传不下去的。
“薛神医有个徒弟,你们知道吗?”
费晶莹和张良对视一眼,“知道。”然后将今日见闻讲述给历小沫听。
“这么说来,为韩信炼制毒药的人,竟是薛神医唯一的徒弟。”历小沫捻着食指,“薛神医的医术出神入化,我本就想着将其请回蕲县去。”
费晶莹皱眉,“用薛神医的徒弟来威胁他吗?这不太好吧?”
“历将军哪里是那种人。”张良哭笑不得,这个费晶莹,真是最快,不想想历将军是什么人?
“他徒弟做过的事是一定要按律法裁判的,但律法并不是不容情的机器。若是他有立功的情节,再加上悔罪的表现,日后出来继续做医师也不是不行的。”
历小沫不在意费晶莹的那些话,那反而证明她依旧拥有着原来的赤子心肠。
“您是想要帮他们师徒二人重归于好?”张良在礼数上从未大意。
历小沫招招手,两人聚了过去,听她的计划。
次日,费晶莹邀请薛神医外出采药,薛神医欣然前往。
张良则邀请刘邦、项羽和韩信去同他散步。刘邦韩信皆以为张良喊项羽是为了护他安全,有点子把他们的承诺当放屁的意思,答应地多少有些勉强。
很快,一个薛神医突然病逝的消息传了开来。